做針線的排場(九月初十)(2 / 2)

抬眼看到紅棗進門,謝尚坐炕上招手道:“紅棗,你來,這些東西裡你瞧瞧可適合九月二十三給你弟貴中做百日禮?”

紅棗走近看到炕桌上的賬冊,除了先前一遝褐色封麵謝家十三房的入庫禮冊,還有好幾本藍色封麵的禮冊——顯見得是謝尚自己的私房。

“紅棗,”謝尚拿著自己的私房禮冊問道:“這塊玉璧如何?”

謝尚身邊能人多,四個貼身小廝個個能寫會畫,故而他的私房禮冊除了賬目竟然還有上色圖畫——紅棗一見,羨慕得連眼珠子都紅了。

“尚哥兒,你這冊子竟然還有圖?”

“是啊!”謝尚得意道:“我上回看你做乾發帽時畫圖的主意好,便就讓顯榮他們把庫房裡的東西都畫到了賬冊上。”

“就是時間有限,顯榮幾個才隻畫了一小部分。不過等過了九月十二,咱爹出了門,青雲院的人都閒了下來,咱們便把咱們庫房裡的東西都拿去給他們畫。”

“這樣往後咱們找東西可就方便了!”

紅棗沒想到謝尚想得這麼周全,畫了自己私庫不算,還打算把公庫的東西也給畫了。

但做兒子的這樣大大咧咧地使喚公公的人,這手會不會伸得有些長?

“尚哥兒,”紅棗遲疑問道:“這事你跟爹提過嗎?青雲院的人確實有閒?”

謝尚不傻,聽明白紅棗話裡的未竟之意,不覺笑道:“爹巴不得我給他的人找些事做呢!”

紅棗:?

“青雲院是爹的書房,”謝尚笑道:“關係重大。他不在時,青雲院的人少了管束,難保不生是非。”

“現我找他的人幫忙,讓他的人有事可做,正好免了這些人的無聊,然後咱們再賞些銀子給他們,便就兩全了!”

“原來是這樣!”紅棗恍然大悟,心說這倒卻是個好主意——這世文化人太少,白放著現成的不用,便是傻了。

有機會她也用用。

紅棗看謝尚給挑的那塊青玉璧是塊雕刻著瑞草的仿古蒲璧,價值有百兩,心中感動,嘴裡卻推辭道:“尚哥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隻一樣,我娘家莊戶,你與我弟這麼好的玉佩,無益於明珠暗投。倒是換一樣常見的金器更合適。”

雖然俗話說“黃金有價玉無價”,一塊黯淡無光的玉佩的價錢可能同樣大小的金燦燦的好幾倍,但貨賣識家,紅棗以為以她爹娘剛剛乍富起來的見識,還是送金燦燦更搏好感。

聞言謝尚想起紅棗自己原也不大識玉,便就沒再堅持,低頭又翻了翻賬冊,翻出一個金光閃閃的麒麟來掛件,笑道:“這個麒麟是金的,你瞧瞧!”

紅棗看那麒麟不隻是足金,還鑲嵌了彩寶,看起來文采輝煌,不同凡響,而價錢也合適,才二十兩出頭——是她娘家能負擔得起回禮,便點頭笑讚道:“這個好。我爹盼我弟盼了十來年,你送他這個文采麒麟,一準喜歡!”

對於謝尚而言,送禮講究的是投其所好,價值反倒是在其次。他聽紅棗如此說,心中喜歡,但卻硬板著臉糾正道:“什麼你啊,我的啊,你得說咱們!”

“咱們夫妻一體,給嶽家的禮還能分你我?”

紅棗見謝尚較真,立刻陪笑道:“尚哥兒,你說的是,剛是我失言了!”

如此謝尚才算麵露喜意,笑道:“下次可彆再這樣了,不然旁人聽了還以為你我夫妻失和,感情生份呢!”

看到謝尚小正太鼓著包子臉一本正經講述夫妻相處之道,紅棗再忍俊不禁,噗嗤笑了出來。

不問將來,隻看現在,紅棗禁不住暗想:謝尚確算是個還不錯的小丈夫。

挑好禮物,謝尚讓顯榮收了炕桌,便拿了筆墨開始練字。

俗話說“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寫筆好字其實也不比練拳練曲容易,謝尚為恐手生,即便還在新婚蜜月,每日裡也都還要抽兩刻鐘來練字。

眼見謝尚占了臥房的炕,紅棗便去堂屋飯桌鋪紙,準備裁褲子。

八月二十九雲氏給的那匹月白綢緞,紅棗已經讓彩畫幫著剪下兩塊來縮水漿洗熨平整了,而從謝尚舊褲子拓下來的紙板樣紅棗也已經打好了——即便紅棗是個手殘,畫不好前世大學功課裡的工科螺母,機械製圖隻能修個及格,但對於拿直尺畫幾條褲子線,紅棗還是綽綽有餘,不在話下。

因已打過兩版紙樣,且拿粗針大線縫起來還挺有樣,故而紅棗在拿針把漿洗得跟紙一樣筆挺的綢緞和紙樣大略對齊縫在一起後,拿剪刀裁剪時便沒有一絲猶豫——剪軟綢緞是難,但剪紙,嗬嗬,她前世打幼兒園起就不知糟蹋多少了。

同樣的,剪花樣雖然不靈,但直線,真的不難。

裁好綢緞,紅棗連著紙板把兩條褲腿疊在一起,比了一比,發現大小一樣,心中滿意。

這世裁衣可沒有前世裁縫們常用的劃粉餅,剪裁布匹綢緞全靠經驗手感。

幸而紅棗前世有幾件繡花體恤和毛衣,如此方能參照那幾件衣裳繡花後的貼布生出這個拿紙打樣板的主意。

接過彩畫遞過來的針線,紅棗便趴在飯桌上慢慢地縫了起來。

謝尚寫好功課,抬頭看見紅棗不在屋,便即問道:“少奶奶呢?”

伺候筆墨的顯榮趕緊回道:“少奶奶在堂屋做針線呢!”

謝尚一聽便奇怪了。比如他爹在屋看書寫字,他娘都是在一旁做針線陪著。怎麼他媳婦卻丟下他,獨自跑去堂屋做針線?

這是個什麼道理?

謝尚問道:“平白無故地,少奶奶怎麼去堂屋做針線?”

顯榮也是一臉的一言難儘,隻好委婉言道:“可能少奶奶做針線的陣仗有些大,臥房鋪排不開。”

謝尚一聽更奇怪了,做針線還有陣仗鋪排?

謝尚下炕去堂屋,然後一進屋便就忍不住笑了。

謝尚還是頭一回見人做褲子筆筆挺挺地攤平在桌上做呢,一時間禁不住笑道:“紅棗,你這做衣裳的排場可不小啊!”

紅棗也禁不住笑道:“我這不是‘萬事開頭難’嘛?”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