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新做一套(十月十八)(2 / 2)

紅棗心裡翻白眼,嘴裡卻道:“大爺,您看出來了啊?”

謝尚奇怪:“看出了什麼?我就看到你和往日不大一樣。”

紅棗笑:“大爺,我今兒我不是要跟娘一起待客嗎?所以早起我抹了點胭脂水粉。”

平時倒也罷了,今兒可是紅棗在雉水城一應官紳麵前頭一回露相——這用前世曆史書上的話來說就是“她從此踏上了雉水城的政治(社交)舞台”,紅棗說什麼也得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在人前留個好印象。

彆說“德行第一”,現實裡,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就隻是外貌。

聞言謝尚湊到紅棗臉邊細細瞧了一回,方才笑道:“不是你說我還真沒看出你搽了粉!”

“不過你這脂粉抹得也太淡了,嘴唇也沒塗紅,看著可沒有娘好看!”

經過三個多月的美白保養,紅棗的麵皮現已有了一般城裡人的白皙。以此為基礎,紅棗調些胭脂和鴨蛋粉給自己畫個“妝成似無妝”的裸妝,一張臉便就有了這世少有的自然白透。

謝尚的娘雲氏日常都是傳統的古典美人妝——稍微厚重的底粉、柳葉眉、櫻桃口,和紅棗的妝容完全是兩個風格,兩種路線,完全沒有比較意義。

紅棗懶得跟謝尚小直男爭論她跟他娘誰美這個問題,便示弱道:“大爺,我這不是平時不抹胭脂嗎?今兒難得抹一回,便不敢抹得太過,以免招人笑話‘醜人多作怪’。”

“再說這一會兒還要吃早飯,口脂等一會兒飯後再抹!”

聽紅棗這麼一說,謝尚也想起了他叔叔們酒後嘲諷女人時的刻薄,隨即安慰道:“放心吧,紅棗!你抹得還行,看著有畫龍點睛的效果!”

畫龍點睛?紅棗為謝尚的用詞逗笑了!

早飯後,紅棗打開梳妝匣子準備對鏡補妝。

謝尚看到紅棗梳妝匣裡大小不同的畫筆和各種毛刷不覺張大了嘴:“紅棗,你塗個脂粉而已,怎麼要這麼多筆?瞧著比我的畫筆也不差什麼了!”

紅棗笑:“這女人塗脂粉可不就相當於給自己畫一張臉嗎?看著跟畫具一樣,也算是殊途同歸吧!”

謝尚……

謝尚想想也是,不覺笑道:“你這個說法雖然新鮮,但細想起來卻有些道理。我看看你都是怎麼畫臉的?”

紅棗:又當她畫皮?

生平頭一回被異性,雖然目前還隻是半大孩子圍觀化妝,紅棗也頗覺不自在——她今兒算是明白前世古人為啥要把“張敞畫眉”等同於周公之禮一樣的閨房之樂了。

這女人當著男人的麵化妝真的跟出浴後當著對方的麵穿衣裳沒啥區彆——都是一樣的坦誠相見。

紅棗極想把手裡的胭脂盒摔謝尚臉上,讓他滾,但理智告訴紅棗這麼乾的後果,而紅棗一直都是個理智的人。

就當美妝博主直播化妝了!調平心氣,紅棗如此告訴自己,然後便儘力無視謝尚打開了胭脂盒。

看紅棗拿溫水把胭脂兌水到半濃後方描畫唇線,然後又再兌水到極淡後再塗抹上唇,謝尚不自覺地評論道:“紅棗,你這個抹口脂的法子倒似工筆粉彩畫,都是先勾線條再填色……”

紅棗:彈幕!直播哪能沒有觀眾彈幕?

謝尚:“你拿這個刷子往臉上刷胭脂的法子倒是比一般拿手往臉上拍的法子好,不臟手不說,還更勻稱!”

紅棗:一個讚!

謝尚:“這個刷子刷粉也好……”

紅棗:兩個讚!

……

謝尚:“紅棗,你這個刷子好用的!要不冬節,咱們就給娘送你這個刷子?”

正為冬節送禮而犯愁的紅棗聞言立刻回道:“大爺,您真是個天才!虧這東西天天就在我眼皮底下,我竟是一點也沒想起來!”

“你這是瞧習慣了,”謝尚得意洋洋地笑道:“不似我頭回見,所以覺得新鮮!”

“再就是你這刷子的刷杆隻是個乾竹枝,實在粗糙。這刷毛看著也不齊整。送娘不好看。”

紅棗……

“你等我畫了新樣式出來使顯榮拿去找人重新做了。”

“到時給娘做一套,你和嶽母大人也一人新做一套過冬!”

聞言紅棗臉上原本僵住的笑又複了鮮活。

謝尚雖說毒舌又龜毛,紅棗暗想:但也不是全無好處。瞧瞧她現在鳥槍換炮不說,她娘冬節的禮也一起有了!

眼見紅棗化好妝,吩咐丫頭們開始收拾東西,謝尚打量一會兒紅棗,又搖頭評論道:“隻你這個顏色調得也太淡了,抹了和沒抹看著沒什麼分彆。”

“真是白忙活了這許久!”

“你應該多抹點粉,這樣看著才白,唇也是……”

紅棗心說你懂個屁!真聽你的,我一準就畫成你娘了!

紅棗懶怠搭理謝尚便隻吩咐彩畫讓人帶上她的梳妝匣子,以方便她補妝。

和謝尚去上房請安。謝子安無意中瞧到紅棗的新妝容不覺一愣,然後便多看了兩眼。

尚兒媳婦這個妝,謝子安心說:倒是清新,挺適合她這個年歲。

轉臉看一眼身邊青衣紅裙的雲氏,謝子安不禁暗想:什麼時候也叫雅兒減些脂粉,試試尚兒媳婦這個妝,看會不會顯年輕?

畫慣了美人,謝子安一眼便瞧出了紅棗妝容的特色,隨即便就想到了如何給雲氏調配。

雲氏也是一眼就看出紅棗的氣色不同平日。她上下打量紅棗,眼見她穿一身與謝尚一樣的花青色暗花如意雲紋的棉袍,係一條正紅綿裙——袍子的顏色於紅棗的年歲雖顯老氣,但因臉上略施粉黛的緣故,反襯得她一個小人格外地淡雅精神,不覺心說難得見尚兒媳婦這樣妝扮自己,可見她也知道今兒於她是個重要日子——尚兒媳婦既然心地如此明白,那她倒是可以放些心了!

因為要招待縣太爺,故而今兒的宴席便擺在五福院。這也是三天宴席裡唯一一回擺在五福院的宴席。

巳正一到,紅棗跟著盛裝打扮的雲氏站在五福院的二門處迎接女客。

看到第一個進門來的女客是張秀才的媳婦張周氏和她的兩個女兒,雲氏不為人知地皺了皺眉。

說起來兩家還是親戚。張周氏的娘家爺爺正是老太爺元配周氏的娘家大哥,而這張周氏和謝子安年歲相當,然後便因為兩家長輩“親上加親”的想法而成了早年被謝子安醜拒的第一人。

其實張周氏除了有一點點齙牙外,眉眼長得挺俊,可算是個美人。當時還是小姑娘的張周氏做夢也沒想到會被表弟謝子安以“突嘴似鼠”的理由拒婚——知道真相時,張周氏好懸沒給活活氣死。

張周氏為此記恨謝子安二十多年,即便嫁人生子,也不能忘。

過去十來年,張周氏明裡暗裡沒少和雲氏攀比——她就想在人前證明她比雲氏強,謝子安沒娶她,就是眼瞎!

雲氏看著好性,其實也是個要強的,她這輩子吃死愛死了謝子安,如何肯受張周氏的這個氣?

何況雲氏自謂家世、聘禮、嫁妝、臉、腳全都蓋過張周氏——如此兩個女人就此杠上了,然後一杠十幾年,其間反沒了始作俑者謝子安一點事。

現雲氏看張周氏一馬當先地進門,便知道她來者不善。不過她也不怵就是了,過去這些年張周氏能勝她的無非就是個能生,生了三兒兩女而已,現她有了生孕,便就是扳回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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