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爺,爹讓家裡送兩戶花匠去,再還有菊花,也一樣捎一盆。爹說京裡花雖多,但他一時半會也集不了幾盆,倒是家裡送去便宜…”
修花園是雅趣,聞言老太爺不止不反對還極開懷地笑道:“尚兒,看來你爹庶吉士的考核不錯。”
謝尚:?
老太爺笑道:“若不是有把握留京,你爹現哪來的心思修花園?”
謝尚終於恍然大悟,然後便抑製不住欣喜道:“太爺爺,這麼說年底我爹就能入翰林院了!”
老太爺心有沉竹道:“從這封信看,可能極大。不過事情未定,尚兒,咱們先不宜聲張。”
“太爺爺,”謝尚歡快應道:“我明白的!”
老太爺點點頭,又問:“你爹信裡還說啥了?”
謝尚看著信道:“太爺爺,爹還說他要修個暖房種菜,讓家裡再捎些咱們本地的菜種和兩戶會種暖房菜的人去。”
京師呆了三十年的老太爺特彆理解謝子安這種每天都想吃口綠菜的執念——他當年也想,就可惜弄不到近郊的地。
老太爺揮手,謝尚繼續挑著念道:“爹說他還要再挖個冰窖來存冰。這京師的夏天比咱們雉水城還熱…”
“是這樣的,”老太爺認同道:“這京師的冬天比咱們冷,夏天卻比咱們熱。氣候可不及咱們雉水城!”
謝尚有些心疼道:“那我爹現在都沒冰用!”
老太爺道:“這個季節京裡有人賣冰,街頭小販們還賣一種裝了蓮藕菱角蓮子的冰碗子,吃起來很清涼。”
“冰碗子?”謝尚的眼睛亮了,心說他要把這事告訴紅棗,讓她給他做。
謝尚複又念信道:“太爺爺,爹說莊裡有水牛,
現做的水牛奶茶特彆好喝。再就是天熱,上回捎去的花生牛乳糖在路上就化了,爹打算以後自己做花生牛乳糖,來信要方子!”
…
聽完了大孫子要東要西的信,老太爺便打發謝尚把信給雲氏送去,他自己則繼續琢磨這莊子的來曆——萬事皆是因果。老太爺活這麼大歲數,可不相信老天無故會掉餡餅。
偶然中的必然,這話老太爺雖不會說,但蘊含的哲理卻是通的。
如老太爺所想,謝福買下太平莊確實不是偶然,而是錦衣衛指揮使駱炳的暗箱操作。
自從莫非的監視記錄裡陸續知道肉茸、芝麻糊、方便麵、燜燒飯的做法後,駱炳便悄悄地在錦衣衛內部推廣使用,由此不到半年便就獲得部下們的廣泛認可——無論是潛伏的暗探還是押送重犯的公差都表示太好用了。
駱炳自覺欠了謝子安一份人情。
駱炳看莫非送來的密報裡謝子安有事沒事就跟謝
福感歎:“哎,咱們若是有個城郊的莊子就好了,這樣我就有奶茶喝了/我就能種點暖房菜茶吃了/我就能一邊吃火鍋一邊賞梅了/…”,便決定滿足謝子安的這個想要一個莊子願望——裝久了大仙,駱炳在良心發現的時候偶爾也會似大仙一樣成全對方一個能力範圍內的願望。
駱炳從近來抄家抄來的近郊莊子裡挑了一個先前昧下來留作人情的小莊子人不知鬼不覺地運作給了謝子安…
紅棗可不知道她公爹這個莊子的真實來曆,她聽了信後滿心佩服——她連府城的莊子都還沒得一個呢,她公公都拿下京師的莊子了!
而且還特有想法地打算修建成有山有水有花園有房屋有牧場有菜地的農家樂——她公公簡直就是個天才!
上房出來回到西院,謝尚和紅棗提了早晌他太爺爺說的蓮藕菱角蓮子冰碗,紅棗眨眨眼叫人去冰窖拿她做的東西來。
平時家裡有冰,紅棗便不覺得熱。但去李貴林家
吃了回席,紅棗方體會到久違的炎熱。
紅棗昨兒一早便去廚房拿牛奶、雞蛋、白糖做了牛奶冰糕。因為一時找不到模具,紅棗隻得暫且放棄讓謝尚舔冰棍的看戲想法,把冰糕跟雙皮奶一樣拿碗來裝。
看紅棗打發人去冰窖,謝尚禁不住高興問道:“紅棗,你該不會都已經做好了吧?”
紅棗笑道:“沒有。大爺,我讓人拿的是我昨兒做的牛奶冰糕。”
“牛奶冰糕?”謝尚問道:“這又是什麼?”
紅棗:“大爺,前兒咱們不是去我娘家族長家吃席嗎?”
“雖是吃的晚席,但他們家沒冰鑒,加上人多,還是熱得不行。當時我就想若是有口冰吃就好了。所以昨兒一早,我便趁水牛奶剛送來的時候去廚房讓人做了這個。”
一時牛奶冰糕拿來,紅棗端一碗放到謝尚麵前,然後又遞過去一把小銀勺——拿大瓷勺吃冰太涼了。
小銀勺是紅棗給謝奕打的生日禮。這世的銀勺子
做得和瓷湯勺一般大小,紅棗看謝奕拿著吃飯很費勁,便畫了個前世的不鏽鋼勺子圖樣讓陸虎拿竹子如樣做了來試改過後方才讓本正拿去打了八把銀勺來——紅棗打算給她弟兩把、謝奕兩把,留樣兩把,然後再給謝尚這個巨嬰兩把。
紅棗還記得去年木搖馬的教訓。
東西才拿來,還沒來得及送呢,不想今天就用上了。
“這勺哪裡來的?”謝尚看著從沒見過的勺子疑惑問道:“新打的嗎?怎麼看著跟個鐵鍬似的?”
就是鐵鍬才好挖啊!紅棗心裡嘀咕,嘴裡卻道:“大爺,這鐵鍬頭都是方的,這勺子頭可是圓的!”
謝尚知過就改,立改口道:“那就是圓鐵鍬!”
紅棗…
眼見這個鐵鍬這個梗是過不去了,而且紅棗被謝尚說得也疑心了——難不成前世的勺子其實是從鐵鍬演變而來?
紅棗不打算繼續糾結,她轉移話題道:“大爺,這勺子是我特地給你打的。你看這勺子柄上的雕花都
是你喜歡葡萄紋。”
“果然是!”謝尚高興了:“紅棗,平白無故地你怎麼想起給我打勺子?”
“大爺,”紅棗眼都不眨的哄騙道:“我看你日常吃雙皮奶也沒個趁手的勺子,早就有心給你打一個了!”
謝尚聞言不疑有他,立挖了一勺送進嘴裡。
謝尚剛想誇一句勺子好用,便被入口的冰酥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啊,好涼!”謝尚禁不住張開嘴吸氣。
紅棗看著好笑:“大爺,不是告訴你這叫冰糕了嗎?可不就涼嗎?”
“你要是實在覺得涼,就吐出來吧!”
舌尖感受到冰酥軟化後流出的一點甜,謝尚合上嘴搖頭道:“不用了,這冰糕是甜的!”
紅棗但笑不語。
等噙著的這口甜慢慢融化,化成一口清甜的奶香咽下,謝尚道:“還蠻好吃的!”
說著話,謝尚又挖了一勺送進嘴裡…
過了最初的驚訝,謝尚漸漸適應了冰糕的冰涼,然後便覺得味道著實不錯——完全不同於雙皮奶的香軟細滑,這牛奶冰糕在不亞於雙皮奶濃鬱的奶香之外的味道是冰甜酥爽。
“好吃!”吃完碗裡的冰糕,謝尚依依不舍地放下勺子,跟紅棗建議道:“就是太少了。”
“紅棗,你明兒做這個冰糕的時候把碗都裝滿了,彆隻裝一個碗底。”
紅棗笑道:“大爺,這可是冰。你吃個新鮮也就罷了,如何能當飯吃?不然吃壞了肚子,可怎麼得了?”
謝尚看看紅棗不為所動的樣子,隻能怏怏作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