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無邪(八月十四)(2 / 2)

謝奕委屈道:“我沒有胡說。是《弟子規》上說‘羊跪乳,鴉反哺’,我想瞧瞧!”

謝尚…

聞言李滿囤哈哈笑道:“奕兒,你等著,我讓人把小羊和母羊牽來給你看,告訴你啊,這小羊吃奶真的是跪著的…”

一席話說得謝奕又複了高興,笑回道:“真的啊!書沒騙人?”

看到謝奕純真的笑臉,謝尚不禁自省——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思無邪。

思無邪,何為思無邪?何能思無邪?

誠也?仁也?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

看李滿囤帶著兒子和謝尚謝奕在院裡看羊,王氏悄悄問紅棗道:“前幾天你弟去你那兒,你婆又給了一個物件,你知道是什麼嗎?”

紅棗笑道:“娘,您問的是弟弟脖子上戴的那個珊瑚印章嗎?”

王氏:“珊瑚?”

紅棗言簡意賅的解釋道:“珊瑚是海裡的一種寶石。”

王氏驚訝:“竟然是寶石啊!你婆給了這麼大一塊!”

紅棗笑:“珊瑚和紅寶一樣,分許多等級。娘,你看我今兒戴的這串珠子,是不是顏色更好些?”

王氏納罕:“你這也是珊瑚?”

說完珊瑚,又說家事。王氏告訴紅棗道:“興和的親

事定了,說的是東門城外十裡花園村裡正家的姑娘。冬節後就放定。”

紅棗奇道:“東城外?怎麼說到的?”

這世議親都講究個知根知底。似高莊村在城北,村人們的嫁娶一般就都隻限城北。

王氏道:“那花家姑娘的爹跟你貴林哥是同窗,早年一處在私塾念過書,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聽說是同窗,紅棗就不奇怪了。

“對了,”王氏又道:“紅棗,我再告訴你一件事。金鳳的親事也差不多定了。你猜猜金鳳將要定給誰?”

紅棗看她娘一臉神秘,不自覺地問道:“定給誰?”

王氏道:“你大姑家的陳玉!”

紅棗的嘴張成了O。

王氏看紅棗一臉的驚訝,忍不住笑道:“想不到吧?”

紅棗搖頭:“想不到!真沒想到!”

“這媒是誰給做的?這樣也成?”

王氏笑而不語,紅棗福至心靈,低呼道:“娘,這紅線竟然是您給牽的?”

王氏也沒想到自己這輩子還能給人做媒,而且還做成了,心中頗為得意。

王氏低聲笑道:“你姑家的陳玉,今年都十六了,還沒說定人家,這把你姑給急的啊都上火了——上月進城來賣枸杞的時候,都滿嘴的泡。”

“正好中元節你三嬸也才剛和我說金鳳的事還沒著落,我就試著跟你姑提了一句。沒想你姑竟然沒一口回絕,隻說要問問陳玉的意思。”

“結果你大姑跟陳玉一提,陳玉竟也應了。”

紅棗奇怪:“這就應了?不是說玉表哥特彆挑揀嗎?”

王氏笑道:“那得分對誰!陳玉一心就想找個城裡姑娘,而金鳳穿著打扮舉止行事都跟城裡姑娘一樣。陳玉還有啥不滿意的?”

“而你姑看金鳳,除了裹腳這個毛病外,人樣子不醜,皮膚又白,而且這幾年跟著貴富學了不少字,算盤記賬都會,繡樣子也描的特彆好——紅棗,你家常拿給她的衣裳上不是都有刺繡嗎?金鳳這孩子有心,都拿紙一點點描了下來,現她的花樣子足有一本書厚。我現今做鞋做衣裳都是請她來給描樣。”

紅棗沒想金鳳還有這手,不覺歎道:“真沒看出來,金鳳妹妹還有這份本事!”

“是啊!”王氏感歎:“我若不是看金鳳確實不錯,

也不會多事,去跟你姑開這個口!”

“你姑和陳玉先前來時撞見過金鳳幾回。想必自那時就留了印象,所以我這兒一說就都應了!”

“你大姑托我去跟你三嬸說合。你三嬸聽說也是願意。陳玉人樣子好,家裡雖是近山,但現在城裡念書,城裡宅子鋪子也買好了,將來開個山貨店,賣些榛子口蘑枸杞,日子能過。而且家裡有幾十畝枸杞地,兄弟又少,金鳳嫁給他一輩子都不愁吃喝…”

紅棗做夢也沒想到陳玉最後會跟金鳳湊成了一對,一時真不知說啥才好!

“娘,”紅棗忍不住吐槽道:“我是真沒想到大姑會跟三叔做親家!我以為我大姑一輩子都不再跟我爺我奶來往了!”

“現也沒甚來往!”王氏不以為然道:“這不都分家了嗎?陳玉送節禮隻要送你三叔家就好,根本沒你爺奶啥事。就是辦事時繞不開見麵也沒啥——先你成親時,你姑還不是跟你奶一桌吃席?”

“何況你奶現在帶病,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你姑見了隻會趁願…”

“紅棗,”王氏問道:“我聽說你家又要辦喜事了?”

“今年還有四樁婚事,”紅棗比了個手勢:“三娶一嫁。娘,您和爹要去的就隻年底我們三房二爺的親事,其他都可不去。”

“去!怎麼不去?”王氏笑駁道:“你爹說了都去。橫豎在家沒事,去了還能和你說說話!”

“左右不過八兩銀子的事!”

“噗嗤——”紅棗禁不住笑了,心說她爹財大氣粗的,有魄力!

看到女兒眼裡的歡喜,王氏猶豫問道:“紅棗,我悄悄問你一件事兒啊。”

紅棗:?

王氏附耳問道:“你婆婆有沒有跟你提過給你女婿納妾的事?”

紅棗的下巴砸到了地上。

反應過來,紅棗足咽了兩口口水才能問道:“娘,你怎麼會這麼問?”

王氏猶豫道:“我上回吃席就聽人說你們三房四房都在爭長孫呢!”

“原來是為這個?”紅棗自覺明白了,不屑道:“我公婆又不在乎這個虛名!”

王氏疑惑:“你怎麼知道?”

紅棗坦然道:“這不明擺著嗎?謝尚就不是長孫。我公公若在乎長孫這個名號,早年就納妾來爭了。”

“而且我進門這些年,我公公也沒個妾室——先我公一個人在京三年,都沒提一句納妾的茬。”

“現我公婆聽說三房四房的親事後捎回來的禮也都是早生貴子這樣的擺件,擺明了讓彆人爭,他們隻看熱鬨的意思!”

“再說我公公都做了官,功成名就了,都還沒納妾,謝尚年紀輕輕,連個秀才都沒中,正是用功念書的時候,納什麼妾啊?”

王氏聽著有道理也就不問了。反是紅棗想起前世的賈寶玉,心裡犯了疑,家去後私下問謝尚道:“大爺,你看咱們家今年辦這許多喜事,你看你要不要也納個妾?”

聞言謝尚唬了一跳——他爹娘先前都隻說收通房,可從沒提過納妾。

“紅棗,你怎麼會這麼想?”謝尚急道:“咱們都還年輕,甚至還沒圓房,怎麼就能提到納妾呢?”

雖然謝尚的話滿是糟點,但看謝尚的著急不似作偽,紅棗便覺得自己有些過分,致歉道:“大爺,你彆著急。我就是順口一問。”

謝尚平了平心氣,想著紅棗剛從桂莊回來,必是聽了

她娘的話,便道:“紅棗,雖然女德說不妒,但你也不能賢惠大方過了頭。這妾庶是亂家之本。你看我爹就從不納妾,而我,也不會無故納妾!”

紅棗眨了眨眼:“無故?”

謝尚笑道:“紅棗,現說這些為時過早。總之,往後二十年我一準不會納妾!”

二十年?思及《大誥》裡男子四十無子可納妾的話,紅棗總算明白了謝尚的意思:敢情謝尚的意思是二十年裡她生了兒子就不會納妾,生不出就要納妾!

真是他娘的高瞻遠矚!

紅棗莫名覺得生氣,但理智猶在,知道不該衝謝尚發火——這世的主流價值觀就是這般糟心,而謝尚能立個二十年的fg,已經算得上是自律。

她不好無理取鬨,對謝尚這個土著士大夫子弟多做要求。

二十年就二十年吧,紅棗自我安慰道:她也不定就生不出兒子。

隻要生了兒子——心念轉過,紅棗忽然呆住:她為什麼要給謝尚生兒子?

她怎麼會這麼想?

真是太可怕了!

“啊——”紅棗□□捂住了自己的臉…

看紅棗忽然臉紅捂臉,謝尚心中一動,過來擁住紅棗的肩道:“紅棗,彆人生再多都沒用。隻咱們兩個人的頭生子才是真正的長房長孫,承繼宗嗣。”

“你現還小,為今之計,便是養好身子,將來圓房才能一舉得男!”

紅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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