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鳴昧旦(九月初七)(2 / 2)

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都是要出仕的人了,怎麼連修身齊家都沒能做好?

“怕,我怎麼不怕?”謝尚趕緊表態:“我都懊悔死了。”

還想再砸一拳的紅棗震驚了——謝尚這就認慫了?

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謝尚嗎?

“紅棗,”謝尚握住紅棗的拳頭,迎著紅棗驚疑的目光誠懇道:“先真是我輕忽了。我就想著這花船的樂舞聲名在外,不止前人筆記連地方誌都有記載,所以旁人一邀我就去了。”

“太爺爺說‘讀萬卷書,行萬裡路。胸中脫去塵濁,自然丘壑內營’。朝廷把科考鄉試設在府城,會試設在京城就是為讓學子走出學堂,看儘天下風土人情,豁達心胸,印證書中學問……”

看到謝尚理直氣壯地侃侃而談,而且談得還極有道理,紅棗忽然就信了她爹說的謝尚沒胡來的話——畢竟前世她也是個愛到處逛的人!

前世出差每到一個地方,紅棗必是先上網搜讀彆人的遊記和攻略,然後規劃行程,按圖索驥去觀光去吃飯。

這世雖沒網路,但有筆記和地方誌啊。謝尚讀書考試之餘想去看個當地的特色舞蹈表演,還不是正常?

比如她前世看演唱會,螢火棒、鼓掌器一應俱全不說嗨起來的時候甚至還在大庭廣眾高喊過“我愛你!”、“老公”之類亂七八糟的話……

所以,她剛哭都是為啥啊?

紅棗抹把臉,覺得自己實在有點丟人。

眼見紅棗終於不哭了,謝尚舒了一口氣,然後便沒一點含糊地跟媳婦保證道:“紅棗,你放心,我這一回吃了大虧,以後似這樣的地方我再也不去了!”

雖然花船樂舞確實很好看,但比起長輩的期許和自己十幾年的苦讀,謝尚還是決定忍痛割愛——亞聖說:魚和熊掌不可得兼,當舍魚而就熊掌。

謝尚保證得太快,快得讓紅棗都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沒想謝尚又道:“紅棗,你的妝奩匣子呢?快拿出來,你的臉全花了,你快把臉重畫一畫!”

看到謝尚遞過來的白手絹上的紅白之物,紅棗徹底抓狂:“誰讓你給我擦臉的?我臉上化了妝,能經你這樣擦嗎?現全花了,你讓我怎麼辦?”

謝尚……

撒完了氣,妝還得自己補。

紅棗拿謝尚的帕子沾了保溫杯裡的熱水勉強給自己卸了個妝,然後又重新給自己上了妝……

謝尚屏聲靜氣地在一旁看著,看著紅棗的臉從花臉一點點變回原樣,然後再一點點增添顏色,心說:他就知道這女人的漂亮臉都是畫出來的!

他媳婦不化妝的樣貌還算不錯,但依舊抵不過成妝後的形容……

看到謝尚和紅棗衣冠楚楚,男才女貌的從馬車上下來,擔了一路心的顯榮陸虎等跟車不覺舒了一口氣——彆管大爺大奶奶之間到底出了什麼狀況,眼下進家請安,老太爺、大老爺和太太跟前是能蒙混過去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謝尚看紅棗自顧更衣洗手擦臉,不理他,隻得自己搭訕著跟著做,然後等都收拾好了,丫頭奉上茶後,謝尚便挨蹭到紅棗身邊坐下可憐巴巴地道:“紅棗,再有幾天我又要去府城了。”

紅棗因為今兒小題大做地哭了一場,甚至還哭花了妝,臉上過不去,一時拉不下臉,倒不是真的對謝尚生氣——花船的事已經說開,而被擦臉花妝這件事說到底也怪不得謝尚。

她又不是今兒才知道謝尚直男。

歎口氣,紅棗握住了謝尚試探伸過來的手。

謝尚得此鼓舞放了心,愈加賣慘道:“紅棗我算了今年發榜的日子,正是九月二十二,這樣你的生日我也不能在家過,跟你一起吃奶油蛋糕了!”

“紅棗,咱們編的《四書綱要》顯榮已經印好了。”

“太爺爺和爺爺都說我這回鄉試的三篇文章做得極好,即便因為避嫌取不到三甲,但也不至於出了前十。我打算把這書就放在九月二十六在京師、府城還有咱們本地同時售賣給你慶生,你看可好?”

“印好了?”紅棗終於高興起來,興奮問道:“樣書呢?”

看媳婦終於高興起來,謝尚乾脆地摟住了媳婦的肩跟著笑道:“現可不能給你!”

“且等你生辰那天再說。”

“對了,你也不許跟陸虎他們要。”

紅棗原就不是個多愁善感,患得患失的性子,而這本書更是謝尚為自己殿試造勢的力作。

謝尚能於這本於他前程至關重要的書上署上她的名字,紅棗想:謝尚即便各種缺點,但對她的心意卻是毋庸置疑。

“好!”紅棗主動把頭靠到了謝尚的肩上。

謝尚見狀大喜,瞬間回血了“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雄心……

到吃晚飯的時候,紅棗和謝尚已然有說有笑地完全回複了原樣,顯榮陸虎等人見狀方算是放下了心。

夜來謝尚跟往常一樣跑了圈,然後又準備沐浴。褪下底褲,看到大腿上一塊銅錢大的青紫,謝尚忍不住“啊”地一聲。

正給謝尚的澡桶兌浴鹽的顯榮聞聲回頭,然後便看到了謝尚大腿上的青紫。

“大爺,”顯榮顧不上擦手趕緊走了過來:“您這是撞哪裡了?”

謝尚能告訴心腹這是媳婦打的嘛?隻能順口接音道:“剛不小心撞了一下。”

顯榮自責地反省了一回自己的失責,然後便想到了馬車裡的那聲“哎喲”——顯榮不敢再想了,隻得認下自己的鍋。

“都是小人伺候不周,大爺,您先洗澡,小人去拿藥酒來。一會兒給大爺擦上。”

家裡養著護院,藥酒都是常備的。

謝尚想想道:“那你記得少擦一點,不然味道大了,明兒叫太爺爺、爺爺和娘知道了不好。”

……

次日午飯後,謝尚上房出來剛要去西院,轉念便回了自己的書房。

“顯榮,”謝尚擼起褲腿吩咐道:“拿藥酒來,多倒點!”

顯榮……

倒掉半瓶子藥酒就為抹那塊銅錢大的青紫。事後謝尚一身藥味的進了紅棗臥房。

紅棗鼻子一向靈敏,當下便打了兩個噴嚏。

“大爺,”紅棗捂住鼻子驚疑問道:“你這一身是什麼味?”

謝尚垂頭不說話,顯榮硬著頭皮請罪道:“大奶奶,都是小人們伺候不周,昨兒讓大爺撞到了。”

“撞到了?”紅棗放下了手,拉著謝尚關心問道:“大爺,你撞哪裡了?嚴不嚴重?”

“沒事!”謝尚嘴上安慰紅棗:“不是很疼,抹兩天藥就能好!”

但走道的腿卻是立刻瘸了。

紅棗立刻看出來了,攙扶謝尚上炕坐下後問道:“撞的是腿嗎?”

謝尚揉了揉昨兒被紅棗拳頭砸到的大腿強顏歡笑:“沒事!”

紅棗見狀立回想起昨兒自己的那一拳不覺後悔:君子動口不動手,她怎麼就忽然暴躁了呢?

幸而謝尚好脾氣,有涵養,沒跟她對打,不然真的是要上頭條了!

真是不應該啊!

紅棗懊惱地抬右手給了昨兒打謝尚拳頭的左手一把掌,心說:讓你手快,竟然家暴!

這家暴可是犯法!

賣苦肉計的謝尚一直留心紅棗動作,看到紅棗自己打自己,阻攔不及,隻得拉住媳婦瞬間紅起來的左手揉搓,嘴裡抱怨道:“你這是乾什麼?”

“我都說沒事了!”

“你手再要是腫了,被人看到可是麻煩?而且抹藥後,一股藥味,可怎麼吃飯呢?”

頭一回紅棗沒對謝尚的直男安慰吐槽,她望著謝尚焦急地眉眼,想的卻是歲月靜好,雞鳴昧旦。

作者有話要說:  標題出於《國風·鄭風·女曰雞鳴》全詩如下:

女曰:“雞鳴”

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

“將翱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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