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京師大觀,紅棗心說:連群發的擦臉巾都是最上等。
“把這兩塊擦臉巾拿去下水!”紅棗吩咐丫頭:“今兒天好,現
在洗了等老爺下衙就能乾。”
到時她跟謝尚一人一塊。
傍晚時候,紅棗正在臥房專心研究立體畫,忽聽到小丫頭隔窗回稟:“太太,老爺家來了!”
丟下筆,紅棗吩咐香蘭收拾炕桌,自己則穿鞋下地。
撩起門簾感受到撲麵而來的寒意,紅棗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在回去披件衣裳還是出門之間微一猶豫,謝尚已然大步跨進了院。
於是紅棗也不再猶豫,閃身出了屋,迎著謝尚笑道:“老爺回來了!”
謝尚矜持地點點頭,握住紅棗的手輕鬆道:“明兒休沐,可在家歇一天。”
陪你!
紅棗抬頭看看灰蒙蒙的天,認同道:“這天看起來要掉暴。變天的時候人還是待在家裡好!”
聽出紅棗話語裡的依戀,謝尚加重了手上力道。
媳婦在京舉目無親,他得多陪陪她。
不過想到親,謝尚進屋後便吩咐顯榮:“你現去我舅家一趟,就說知道舅母和表兄表嫂回鄉省親在即,該請酒踐行,就不知道舅母表兄什麼時候得閒能來。正好家裡現挖出了泉,舅舅舅母表哥表嫂和侄子們來了也能瞧個新鮮。”
想著空手上門不好看,紅棗叫住轉身欲走的顯榮:“等等!”
然後又與謝尚道:“老爺,今兒廚房新做了些牛乳糖和肉茸,可叫顯榮捎些過去吧!”
方氏正吩咐人擺晚飯便聽人回說顯榮來了。
方氏一聽就笑了和雲意道:“尚兒必是來問日子請酒的。”
雲意已然聽人說了謝尚挖出泉來的事,了然道:“算日子也該來了!”
翰林院都請過了,沒道理不請他這個舅舅。
“對了太太,”雲意提醒道:“你日常在家可能還不知道,尚兒在家裡挖出了泉。這回除了給你踐行怕是還有請咱們去看泉的意思!”
“什麼?”日常待在二門裡的方氏驚掉了下巴——這京城什麼時候還有了泉?
雲敩幫腔道:“娘,您彆不信。我今兒在學裡也聽人說了。說九月十六尚弟便請了全翰林院的人家去飲酒賞泉。若不是哥攔著,我早打發人過去問了!”
同僚都請過了,偏他這個至親的表弟卻還一點不知道!
雲敟老成笑道:“我說今明兩天必有消息,怎麼樣,尚弟現不就打發人來了?”
他們回鄉在即,表弟想著他家事多,壓到請踐行酒時一並告訴也是人之常情。
“尚兒真挖出泉了?”
雖有兒子丈夫的雙方確證,方氏猶不能信,嘀咕道:“還有這樣的事?”
雲意笑道:“你將人叫進來不就知道了?”
顯榮進來先給雲意方氏等人問安,然後又呈上禮物道:“我老爺太太打發小人送些家裡現做的牛乳糖和肉茸給舅老爺和舅太太嘗嘗,順便再請教舅太太啟程的好日子定下了沒有?”
方氏笑道:“定了。十月初六!”
顯榮笑著應了,又抱拳道:“好叫舅老爺、舅太太知道我們老爺前幾天在家挖出了泉。雖說泉池還沒修好,但請舅老爺、舅太太、表少爺、表少奶奶還有侄少爺小姐們哪天得閒來家瞧個熱鬨。”
“顯榮,”雲意哈哈笑道:“你們老爺真在家挖出泉來了?怎麼挖的,你詳細說說。”
於是顯榮簡要言道:“九月初八,我們老爺太太來給舅老爺舅太太拜節,誰料想在家的小廝會在竹林看到狐狸?”
“狐,胡大仙?”
方氏和她的兩個兒媳婦一起驚呼。
顯榮頓了一下,心說舅太太和兩個表少奶奶這一驚一乍的反應可是比他家太太差遠了!
不怪他們老爺看重太太,太太確是端方賢淑,雍容爾雅。
等驚呼聲下去,顯榮方繼續道:“太太聽了小廝的回稟了後便說人有十年旺,神鬼不敢傍。兩個年輕力壯的小廝如何能畏兩隻狐狸?然後便叫兩個小廝就地挖水窖。”
聞言方氏同她兩個兒媳婦驚呆了——尚兒媳婦不信狐仙就算了,
竟然還如此不敬?
雲意父子聽了也覺荒謬:尚兒媳婦的綽約風姿之下竟是這麼大的一個膽!
竟然不畏狐狸!
“你們太太這樣說?”方氏問道:“你們老爺怎麼說?”
尚兒媳婦不知輕重,方氏覺得謝尚一貫老成,該是要批駁的。
顯榮沉著道:“我們老爺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他身為朝廷官員…總之我們老爺和太太一條心地限定狐狸三天之內必須搬走。”
方氏聽完徹底啞了——謝尚這個耳根子軟的,竟然他媳婦說啥就是啥。
依她看尚兒媳婦的狐媚功夫怕是比一般的狐仙還要厲害!
方氏兩個兒媳婦鄭氏、何氏吃驚之餘竟心生豔羨:尚弟妹竟然這般禦夫有術!
雲意父子三個人聽後倒是被激起了血性,紛紛點頭道:“不錯,子不語怪力亂神。”
“咱們讀聖賢書養浩然正氣,原不畏邪門外道!”
方氏和她的兩個兒媳婦…
顯榮聞言卻是很高興,歡喜應道:“舅老爺和表少爺說得是。再還有就是俗話說的‘夫妻同心其利斷金’。那兩個狐狸眼見無機可乘,便再沒出現過。”
“而兩個挖水窖的小廝隨後便挖出了水。嘗著還挺甜。”
“老爺和太太見了便說那就打口井吧!”
“於是便請了打井師傅來家淘井。然後這最怪的事就來了!”
“打井的池師傅帶著兒孫在塘地淘澄了一天,沒淘出水眼。結果我們老爺下衙家來後因為好奇跟著下塘挖了兩下,沒想一鏟子下去鏟到了泉眼,隨即便噴出了這麼高的泉水。”
“當時小人就在旁邊,眼睜睜看著我們老爺從頭到腳被澆了個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