豔壓(1 / 2)

傍晚謝尚下衙回家, 紅棗同他喝奶茶閒話道:“老爺明兒告假了吧?”

“告假?”謝尚聞言一愣:“告什麼假?”

紅棗也愣住了:“明兒早起舅母啟程回鄉, 老爺不去十裡長亭送彆?”

這年頭舅家可是極重要的親戚, 何況京師裡就這這麼一家長輩親戚。

“論禮是該去, 但今日不同往日, ”謝尚搖頭:“朝廷的官職大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 所以朝廷統一規定除了額定的節慶假、休沐假、探親假、丁擾外不能請假。”

紅棗訝異:“病假也沒有嗎?”

“有倒是有, ”謝尚無奈道:“但得等在太醫瞧看過兩個月後才能請!”

紅棗…

一直以來紅棗都以為大慶朝官員福利還算不錯,但聽得沒有事假而病假又如此苛刻,不免再一次意識道:這還是個沒有勞動保護法的封建社會。

人吃五穀雜糧, 難免頭疼腦熱,而生病不給休息,非得拖成大病才給假, 也太不近人情!

謝尚接著告訴道:“朝廷用人講究‘清、慎、勤’, 懲治‘庸、懶、散’。按時點卯是勤的基本要求,缺勤會被錦衣衛責廷杖。”

“廷杖!”

紅棗慫了——這世遲到的代價太大了, 竟然是打板子, 還是錦衣衛行刑。

真正是伴君如伴虎啊!

“退衙歸逼夜, 拜表出侵晨。”謝尚安慰紅棗:“白居易這一首《晚歸早出》寫的就是仕途的辛苦。我算是運氣好的, 陛下賜宅就在皇城邊上, 上朝上衙都隻兩刻鐘的事,不說比那住外城的, 就是比爹也愜意多了!”

知曉謝尚頭頂上時刻懸著把遲到挨板子的劍,紅棗聽謝尚的話後一點也沒覺得安慰——俗話說的“常在河邊走, 哪有不濕鞋?”

天知道意外在那天發生?

不過看到謝尚的自得, 紅棗沒提掃興的萬一,隻道:“看來二舅母選初六的日子啟程,也是不叫人送的意思!”

“就是這話了!”謝尚點頭認同:“朝廷官員平常一月就隻三天假,還要用來處理家務——畢竟誰家沒點子私事?”

“即便沒事,難得有假也想在家好生歇歇,沒得東奔西跑地比平常上衙還忙!”

紅棗聽得有道理,認同道:“看來咱們以後挑日子,也得避開休沐。

謝尚點頭道:“這也是京師有夜市的緣故。不似咱們雉水城天一黑街上就沒人了!”

“對了,”謝尚關心問道:“明兒去艾家吃席的衣裳頭麵你可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紅棗笑道。

“拿來我瞧瞧!”

頭一回出門吃席,謝尚關心也是應該的。紅棗沒猶豫地叫丫頭拿來準備好的靛藍色灑金出風毛灰鼠袍和石榴紅銀鼠皮裙。

謝尚一見便不樂意了:“這裙子倒也罷了,怎麼衣裳不選件紅的,而且還不是銀鼠皮?”

銀鼠皮其實不及灰鼠皮厚暖,但因為顏色好,風毛出得漂亮,價錢反較灰鼠皮高。

“老爺,”紅棗解釋:“我這不是想著一群人裡就數我年輕嗎?”

“若穿花哨了,未免顯得似個晚輩!”

這話撓到了謝尚的癢處,謝尚不覺笑出了聲——媳婦這是在誇他年少有為呢!

“紅棗,”謝尚笑道:“你忘了明山可是比我還小兩歲!他媳婦的年齡一定跟你相類似。”

聞言紅棗恍然:謝尚這是擔心文明山的媳婦穿戴比自己漂亮,落他麵子呢!

“那我換一件!”紅棗改口道。

“你把你皮袍子都拿來,”謝尚自告奮勇道:“我替你挑!”

圓房時做了一批新衣,其中僅各色鼠皮袍褂便有十件。

謝尚目光在丫頭們舉著的衣裳上轉過,沉吟道:“就這一件淺金桃紅滿繡折枝芙蓉出風毛圓領銀鼠袍吧。圓領正式,芙蓉花應景,淺金桃紅大方典雅。”

嬌俏華貴!

可襯托他媳婦的姿容。

總之明兒他媳婦的穿戴不能叫人給比下去。

即便他在前堂什麼都看不到!

紅棗看看謝尚挑的衣裳,有點頭疼:為了豔壓一個文太太,穿這麼嬌豔去拉彆人的仇恨,值得嗎?

很多時候老阿姨的嫉妒心可比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厲害多了——沒見前世豁胖豁出邊的都是老阿姨嗎?

這世男尊女卑,女人連話都不給多說,活得遠比前世壓抑——天知道沉默的外表下埋了多少地雷?

如果可以,紅棗一點也不想以身試雷。

看紅棗不說話,謝尚笑道:“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我以為你擔心錯了方向。”

紅棗…

“現京裡誰不知道我才剛被禦史彈劾買五套老撾紅酸枝的事?”

紅棗呆住:“這也都知道了?”

泉水的事就算了,那是自家故意放的風,但這被彈劾也能傳這麼快?

“你以為呢?”謝尚自嘲道:“你知道寶成銀樓的掌櫃為什麼這回賣我那塊春色翡翠嗎?”

紅棗下意識地問道:“為什麼?”

謝尚嗤笑:“因為他覺得我人傻錢多,是個好主顧,得籠著我些!”

紅棗…

“現京裡當我傻子的不少!”謝尚無所謂道:“怕是想把女兒塞給我做妾的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