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許一個願(1 / 2)

隔著兩件貂褂,紅棗完全地感受不到謝尚的手溫,但隻謝尚挽胳膊這一個動作已足以使紅棗安心——謝尚在呢!

抬起頭紅棗衝謝尚彎了彎嘴角示意自己還行。

謝尚回了一個微笑。伸空著的另一隻手微微拉開謝豐鬥篷虛籠著的風帽,入目兒子安靜骨碌眼珠跟自己大眼瞪小眼的模樣,謝尚輕聲道:“豐兒倒是乖巧!”

平常在家兒子可不許有任何東西遮擋視線。

打出生,謝豐就一直待在由火牆火炕烘烤得溫暖如春的房屋裡。寥寥可數的幾次出屋,也隻是由後院到正院、客堂這樣的短距離,耗時短不說,且一路有回廊遮擋,禁過的寒冷有限。

今天出來的時間卻是長了。

先坐的馬車車廂雖放了腳爐,但人進進出出的,熱氣留不住,終不及封閉的臥房暖和,而剛剛磕頭的山門殿的前門和後門這樣的天也完全地敞著,殿裡連個火盆也沒有,室溫與室外沒差。

謝豐從唯一裸露在外的小臉以及鼻端吸入的冷空氣裡感受到了寒冷,對出殿時紅棗給他拉鬥篷帽子的行為就沒有了意見——發表意見得張嘴,而一張嘴,嘴巴裡進入的也都是冷氣!

身為小嬰兒,謝豐一點也不喜歡這種連張嘴都覺得寒冷的感覺,所以不是一般的安靜。

隨著鬥篷帽子的敞開,外麵的天光透了進來,冷空氣也鑽了進來。謝豐緊張得瞪著帽口,本能地把身體往紅棗懷了縮了縮,兩隻小手更是抓緊了手筒裡的溫暖貂絨。

認出帽口的臉是謝尚,謝豐放鬆下來——謝豐記得老爺給他搖鼓時身後的大紅百花帳和帳裡床鋪的溫暖。

謝豐張開嘴,想告訴老爺他的冷,結果張口便感覺到了寒氣,立便又閉緊了小嘴巴,隻用鼻腔哼哼抱怨他冷,表達要大紅百花帳的願望。

看出兒子的不安,紅棗輕拍兒子的胳膊做安慰,輕聲回道:“豐兒還小,今兒頭回出門,怕是有點認生!”

年前搬屋兒子為個帳子花紋都要瞧看半天,何況今兒出門來的一路景致變化。

謝尚也知道賬子的事,聞言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安慰道:“乖啊,咱們一會散了福就回家!”

謝豐根本聽不懂,但一點沒妨礙他感受到謝尚手心的溫暖,拿小臉依戀地蹭了又蹭。

生平頭一回被兒子以蹭臉的方式表達親昵,謝尚被萌得五臟六腑都化成了水,驚奇道:“豐兒這是想我了?”

這不一直都在一起嗎?

紅棗見狀也是驚奇,但憂心空地裡風大,冷到兒子,催促道:“咱們還是先進屋吧!”

……

老話說“色膽包天”。先眾人隻顧看美人,完全忽略了一旁的謝尚和雲氏。

現看到美人臉旁忽刺刺多出來的男人烏紗冠,方心裡一跳,想起了紅棗的身份——不止早已羅敷有夫,且連兒子都生好了。

今兒來般若寺就是為兒子增百歲祈福。

一時心情頗為複雜——剛隻顧看人臉了,連人懷裡抱著的孩子孩子都沒留意到。

真是撞邪了!

呸!呸!呸!大過年的,哪來的邪?

何況是在諸神護持的寺廟!

剛真是看**了——主要還是謝安人生太好了,他們就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比畫裡的嫦娥還好!

今兒真是來著了!

不管心裡怎麼想,但看到雲氏、謝尚、紅棗抱著孩子行到殿前,眾人都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睛,自發地讓出了路。

自古“民不與官鬥”。

而謝尚愛妻名聲在外——進京不過月餘,已然因為替媳婦買家什,打項圈被禦史台彈劾了兩次。

偏他夠本事,趕年底給陛下進了張水碓圖紙,得了陛下賞識,禦賜了金貂裘和九寶項圈腰帶,不大不小給了禦史台一個沒臉,以至去歲他買紫檀家什,禦史台連個屁都沒放。

京裡當官的誰不畏當麵禦史台?

獨謝尚年青氣盛,跟禦史台正麵懟——哪裡是他們所能招惹?

老話說得好惹不起,躲得起。

他們還是躲著點好!

大殿牆角安了爐子,加上人多,倒是有些暖氣。

雲氏進殿後也先轉身看孫子。

拿下謝豐頭上罩著的風帽,又伸手進鬥篷摸了摸,雲氏含笑告訴謝尚、紅棗:“豐兒兩隻手連同胳膊都還捂得好好的!”

看來也是感覺到外麵的冷了!

她大孫子就是聰明!

再一次露出臉來的謝豐,入目大殿佛龕前香案上的百千長明燈不覺“嗬”了一聲——這麼多亮閃閃!

雲氏見狀不覺歡喜笑道:“咱們豐兒見佛歡喜,顯見得前生是個善人!”

紅棗……

紅棗早知她婆迷信,但沒想到腦回路神奇若此——孩子新鮮笑一下都能聯想到前生,不免有些心虛。

她可是確切有前世記憶的。

提到前生善人,謝尚下意識地看向紅棗——他媳婦就是前世大德轉世的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