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幾個字在看到槍時,自動變成了舉起的雙手。
柳凡抓住機會,撞過病人的肩膀跑了出去,一路對著牆壁又開了幾槍,槍聲和值班護士的尖叫聲頓時引起恐慌。
成員攔住想要去追的同事:“派人在外設關卡攔截。我們現在去抓隻會逼得狗急跳橋,讓柳凡挾持病人做人質。”
萬一過程中亂開槍,後果不堪設想。
才開完會被放走的小組成員,最遠的還沒走到地下車庫,又被叫回來上班。
“要考慮最惡劣的情況,柳凡在路上挾持人質。”
“鬨大了異物的事情曝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聶言擺了擺手:“柳凡的身體是拖累,再挾持個人質,隻會平添負擔。除非萬不得已陷入對峙,他不會這麼做。”
“他會不會去找鄭良使報複?”
聶言並未立刻回答,手指敲了敲桌子:“白天柳凡不斷強調對鄭家兄弟的恨意,很有可能是想進行誤導,好拖延時間。”
“林雲起。”羅盤七突然提起這個名字:“就怕他會去找林雲起。”
·
老小區進出自如,連個像樣的保安都沒有。
柳凡手上青了一大塊,這是先前被擊打留下的淤傷。
事到如今,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先綁架轉移林雲起,讓對方處在長期昏迷狀態,再將心頭血注入吊瓶中,吊水輸液暫時拖著其性命。
他的血早就和正常人不一樣,直接輸入,十有八九林雲起堅持不了兩天。
但柳凡現在已經沒有退路,隻能期盼自己運氣好一點,就像當初發現生死簿一樣,在林雲起死亡前,他能得到精氣反哺。
一旦肉身恢複穩定,柳凡有足夠的信心逃離這座城市。
“三號樓……”
他還記得當初林雲起訂外賣的地址,在黑暗中辨認著樓棟號,很快找到了目標樓層。
邁過最後一層台階,眼看希望就在前方,柳凡的腳步突然狠狠頓住,原本陰鷙的眼神蒙上一層恐懼。
什麼東西?
他喉頭一動,拿槍的手有些不穩。
民間經常說動物之間存在血脈壓製,異物中也存在類似的階層關係,餓死鬼毫無疑問處在食物鏈的頂端。
柳凡可以肯定,這黑色盤腿而坐的鬥篷虛影正在盯著自己,並且能輕而易舉要了他的命。
小心翼翼後退一步。
刺骨的寒意襲來,讓他立馬停止動作,不敢亂動。
進退兩難下,柳凡試著把手伸進兜裡。
餓死鬼靜靜看一隻螞蚱做死前的掙紮,沒有阻止。
——這種力量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鬼有什麼可怕的!
現在想來,今天病房中的發言是何等無知,柳凡屏住呼吸,一邊翻出聶言留下的名片,一邊撥號。
滴——
“喂。”電話很快被接通。
“逮捕我,就現在。”餓死鬼的眼珠是血紅色的,柳凡凝視那雙森冷的紅目,閉了閉眼:“我一秒鐘都等不了。”
鬨劇看完了,螞蚱也沒有臨死反撲。
當初聶言和羅盤七誤入餓死鬼的地盤沒被收拾,純屬運氣好,他們屬於陽氣足的人,在餓死鬼眼中連垃圾食品都不如。
柳凡就沒這個好命,他是大陰之物。
暫時吃不了林雲起這頓滿漢大餐,勉強吃點小點心也行。
餓死鬼沒了興致繼續萬年弄獵物,碗裡的縫隙像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一縷黑煙如炊煙般嫋嫋升起,沒有風,卻朝著柳凡的方向飄去。
柳凡預感一旦黑煙近身,自己會屍骨無存,千鈞一發的時刻,他突然扯著嗓子喊:“林雲起!”
他說話原本就中氣不足,這時候更像是一隻被提起待宰的老母雞,嗓音尖銳又沙啞。
……
屋內。
林雲起躺在床上,睡夢中眉頭緊蹙。
好熱,他想起身去外麵走走,無奈知道是在做夢,走不出夢中的沙漠。
衣服耷拉在床旁,那日從閣樓帶回來的小冊子掉在了地上。它不是因為慣性向下掉下去,更像是自己一點點費力從內兜蹭出去。
窗外刮來一陣涼風,生死簿如同一本被的書,被風掀開翻頁,差不多到了三分之一的厚度才停下。
嗷嗚——
什麼聲音?
林雲起在做一個清醒夢,他站在熾熱厚厚的黃沙中,一眼望去光滑的沙漠似蜿蜒的山川,寂靜,荒涼。
直到這道聲音出現。
野獸?
林雲起皺眉,果然,夢都是沒有邏輯的。
現實裡,生死簿已經立了起來,慢慢靠近林雲起垂下的胳膊。它是翻開的狀態,書頁製造出的缺口讓它瞧著就像是一隻張開大嘴的小怪獸。
隻是這小怪獸還太小,連立起來都在顫顫巍巍。
嗷嗚——
一口咬住林雲起的手指,睡夢中,林雲起輕輕蹙了下眉頭。
鮮血順著他的手指一直流淌進紙麵,微微泛黃的古紙在這一刻變得嶄新了許多。
生死簿仿佛偷喝大人酒的小孩,在原地轉了幾圈,‘啪’地一聲重重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指間的牙印愈合速度很快,它剛剛消失的時候,樓道內傳來柳凡撕心裂肺的吼叫——
“林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