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露出感恩戴德的眼神。
快到一樓時,林雲起提醒:“舉起手出去,走慢點,彆被當凶犯誤傷了。”
租客點頭,兩人雙雙走出去,看到警車,租客再也控製不住跑過去,崩潰道:“我們是住戶,救命!”
樓上餓死鬼鬥篷動了下,食物的味道好像變淡了一些。
天生赤紅的雙目重新望向柳凡,食物跑了,用來當誘餌的螞蚱也就沒用了。
柳凡感覺到殺意,回想先前種種,發揮三寸不爛之舌開始賭一條生路:“我會告訴林雲起有鬼殺我,我會讓他相信的!”
雖然不知道眼前這道可怕的虛影為何如此,但他不願意放棄最後一點生機。
沉默的間隙,柳凡覺得自己已經在閻王殿走了好幾回,他屏住呼吸一寸寸挪步,不停重複著諾言:“我發誓,我一定這麼做……”
見對方沒有立刻下殺手,成功退到三樓的柳凡一口氣跑出單元門,速度比剛剛的租客還要快,衝向警車束手就擒。
餓死鬼恢複盤腿坐的姿勢,垂著腦袋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為什麼食物的香味忽近忽遠?
好像在屋子殘存著些,又好像出去了,難道自己的嗅覺出了問題?餓死鬼穿過門扉飄了進去,有香味,但食物不在。
一路來到床邊,終於找到了香味飄散的源頭。
有了林雲起鮮血滋潤的生死簿平躺在那裡,還沒有消化完,此刻被人撿起,紙張裂開一條縫,這是它的眼睛。生死簿眯了下眼,然後不以為然地閉上。
如果把林雲起比作麻辣燙,那麼生死簿就是用白水涮了好幾遍的麻辣燙。
異物幾乎無法觸碰現實裡的實體東西,但他這次卻能撿起這本冊子,餓死鬼懶得細想其中的原因,好歹也算一個味道,他用枯瘦的手指探向書本的扉頁,試圖吸收裡麵剛剛產生的一絲精氣。
捕捉不到。
找不到節點,跟麵對林雲起一樣,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屏蔽了。
餓死鬼久違地蹙緊了眉頭,黑氣滲入紙張,但這薄薄的一張紙竟然抗了下來,沒有被化為粉末。
這似乎是本開了智的冊子,但這本冊子還不相信鬼的存在。
千鈞一發的時候,生死簿吸收掉了最後一絲精血,帶來的誘惑瞬間不足林雲起的萬分之一。
餓死鬼喜歡有血有肉活物的精氣,生死簿此刻更像是在冰櫃裡冷凍了幾十年的肉。有一點香味,但真的細細去聞,去品嘗,當初的美味不複存在,還有點餿了。
樓下,柳凡被聶凡親自押走。
羅盤七留下處理後續工作,象征性地安慰林雲起:“抱歉,我們的失誤,讓你受驚了。”
林雲起:“我還好,但柳老板好像才是真的受驚了。”
柳凡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如被風吹打的小白花,唇色發白,微微顫抖著,像是在說話,又好像是單純恐懼下肌肉不規則的跳動。
羅盤七神情複雜,能不受驚嗎?他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第一次見到餓死鬼時,腿也有些邁不開。
嫌疑人被帶走,但後半夜,附近幾棟樓的居民幾乎沒一個還有睡意。
林雲起和羅盤七說了會兒話,回房子收回登山繩。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大,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冷靜計算著能不能保證八小時睡眠。
“無妄之災。”
林雲起搖了搖頭,欲要躺平一覺到天亮。剛走到床邊,拖鞋踩到了什麼東西,林雲起開燈一看,發現是帶回來的小冊子。
……
柳凡被收押後,再沒有升起過逃跑的念頭,他也沒有機會逃跑。
“在劫難逃,”柳凡苦笑,“這一次是真的在劫難逃。”
抓他的人不會容忍自己繼續作惡,不吸食|精氣,自己便會肉身崩潰。
即便如此,也比死在林雲起家門口好。柳凡有預感,如果被那隻怪物吞吃,絕對會永世不得超生。
柳凡被抓,日子跟著消停下來。
這天,羅盤七專門打來電話給林雲起,表示柳凡不會再去找他的麻煩。
“柳老板,是要被送去精神病院嗎?”
羅盤七回答的模糊:“另一個機構,差不太多。”
林雲起:“他有什麼需要的生活物品,可以的話我願意送過去。”
羅盤七無言以對。
“抱歉,我這人有點容易……好心辦壞事。”林雲起不避諱承認這點。
羅盤七信他個鬼,突然問:“如果那天晚上,柳凡用槍傷到人,你還會對他這麼寬容?”
“嗯……”林雲起想了下:“我還是那句話,他有需要的我想送過去。”
聽出話裡的真誠,羅盤七忍不住冷笑一聲。
“這樣我才能知道他的具體地址不是。”
“……”知道地址乾什麼?
林雲起跳過這個話題,似笑非笑道:“就是想讓柳老板知道,有人一直記掛著他。”
羅盤七麵色古怪:“譬如偶爾送點吃的作為關懷?幫忙補補身子?”
林雲起微微點頭:“香菇就是大補。”
羅盤七沒辦法多聊,他手上還有結案報告要寫。這是他最討厭的環節,要分多個環節,既要簡明扼要,還得交待清楚事件。
羅盤七準備先寫昨天晚上的發生的事情,思考後落筆寫道:
XX年,XX月,XX日:
柳凡持槍逃跑,之後這一晚——
醫院眾人:救救我。
林雲起:救救我。
住戶:救救我。
柳凡: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