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暗示什麼，稍微想一下也就知道了。林雲起沉吟道：“他想雇你綁架親外甥？”
男人舉起手，嬉皮笑臉道：“他可沒這麼說，我也沒這麼說。”
“你乾了嗎？”
男人抽走他手上現金，嘁了聲：“乾了我還會貪你這一萬塊？”數錢時候，吐沫星子飛濺：“其實我動了心思，撐死進趟監獄。到時候他出具家屬諒解書，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出來。”
一個可以化解公司危機，收獲公眾同情，一個拿到錢，何樂而不為。
“但我上個月被人追債，才拆了石膏，就在醫院電視上看到失蹤新聞。”
分文不差，男人揚了揚手：“謝謝了！”
林雲起視線一直盯著他背影，抿了下嘴：“沒說謊，腳是真傷到了。如果是他綁票，也不會沉住氣到現在。”
不過男主人顯然不太相信，還在懷疑這個舅舅，才特意雇人來調查。
眉心處突然出現一點冰涼。
白辭手指點了下林雲起眉心：“小事罷了，沒必要愁眉不展。”
林雲起歎口氣：“小鬱爸爸決定查親舅舅時，就存在暴露風險。”
一旦對方曾經有過這樣念頭泄露出去，等待他將是身敗名裂。
“能想到綁架親兒子主意，又不計得失想要挽回，這樣人，當真是……”
林雲起話沒說完，但語氣中嘲諷任誰都能聽出來。
白辭忽然開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說這句話時候，是微微低頭姿勢。黃昏光芒透過玻璃，隻能驅散一半麵容下陰影。
林雲起總覺得在這句話裡，還隱藏著其他深意。
錯過了下班高峰期，車開在公路上，中途連紅綠燈都沒遇見過幾次，頭頂晚霞漫天。
一想到要回家，林雲起沒有往日輕鬆，餘光瞄著白辭，狀似不經意道：“時間過得真快，你搬來我家樓下也已經有幾個星期了。”
白辭頷首，現在時間過得是真快，比過去那些度日如年日子要好很多。
“安全起見，還是換個防盜門，我家昨晚進賊了。”
以為他目是要提醒注意安全，白辭頭還沒點下去，林雲起突然說：“我今天還在門口放了個出入平安地墊。”
一個不信玄學人，特意說這句話值得掂量。
林雲起知道了餓死鬼存在，這是白辭想到唯一可能。下午，金給林雲起托夢時候，他是有所感覺。
是非因果，簡單串聯一下也能捋順。
白辭還在想著如何回複時，林雲起已經跳過這個話題，播放起一首老歌。
公路聽歌有種特彆享受，歌詞唱主題是愛情，林雲起跟著哼了兩句，手還在方向盤上輕輕拍了下。
“任何愛情開始都有一段淵源。”
在哼唱到這句歌詞時，林雲起問得平靜且自然：“你呢？讓你和我告白淵源是什麼？”
白辭看向車窗外天空，起了個從很早以前就沒斷過念頭。
近年來天道漏洞沒少被鑽過。一如豔鬼迫不及待想要靠著掠奪祥瑞之氣，度化自身成佛，白辭也沒少盤算著如何利用其漏洞。
但說句不好聽，你在騙人之前，還要對其智商做一個基本估算。
天道殘破，可它終究存在，隻是不知道剩下多少意識。
冥冥之中，白辭能感覺到天道在禁止自己把過去說給林雲起，他猜測這個過去不是指所有事，而是其中某一個點被天道所關注。
“任何一個時代都有強大物種滅絕，哪怕他們飛天遁地，無所不能。”
白辭嘗試著避開一些要素，緩緩開口。
林雲起：“比如恐龍時代？還是傳說故事裡真龍？”
白辭笑了，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帶出一抹銳利：“比如妖魔鬼怪。”
林雲起沉默了一下：“那豈不是還有天庭地府？”
“天庭不知道有沒有，但地府確實存在過。”白辭淡聲道：“後來世道變了，地府也遭難瓦解，有兩名幸存者逃了出來。”
口袋裡小冊子好像動了一下，想到金常常掛在嘴邊事情，林雲起挑眉：“生死簿？”
白辭點頭。
“為什麼用逃這種說法？”
一般寶物不是都用搶這種形容。
“不要搞物種歧視。”白辭唇角緩緩勾起：“石頭得到點化都能修煉成精怪，何況地府至寶。”
“它……”林雲起驚了：“自己長腿跑了？”
“很驚訝？”
林雲起沉思片刻：“倒也不是，古猿時代人類已經開始直立行走。”
大家都是在不斷進化。
“……”到現在依舊是個好天氣，沒有天劫降臨，白辭繼續說道：“生死簿誌向不小，逃走時候帶了些家當，想重建地府，所以出來尋找幫手。”
一本長著腿書滿世界吆喝，林雲起自認想象力貧瘠，腦補不出來。
白辭失笑：“當時生死簿是化成人。”
林雲起琢磨著白辭是怎麼知道這麼清楚，隨口問了句：“長相如何，國字臉？”
白辭搖頭：“恰恰相反，很清秀。不過他頭發顏色不是很自然，據說是當年醉酒後一頭栽倒進彼岸花叢裡所致。”
說到這裡，白辭下意識看了眼林雲起空蕩蕩手腕，垂眸道：“在他手腕上，常年纏繞著一串赤色佛珠。”
不知怎麼，林雲起想起昨晚豔鬼闖進來，同樣盯著自己手腕，失神片刻。
安全起見，已經有些走神林雲起把車靠路邊停下。
白辭突然笑了：“在那個兵荒馬亂年代裡，所有人都想著怎麼活命，生死簿一門心思地給自己挑選判官。”
“這麼執著？”
“他說過，生命存在意義就在於尋找過程中，”像是想到了什麼愉快往事，白辭笑容明顯起來，“就像從我遇到你那一刻……”
一道白光閃過，轟鳴聲幾乎就在耳邊炸開。
林雲起耳膜震得生疼，他顧不得自己，連忙去看白辭，方才林雲起親眼看見一道雷直對著白辭頭頂劈下來。
此時此刻，白辭頭發還是好，沒有被雷劈後冒煙情況。他視線上下掃了好幾遍，一時也不確定白辭究竟有沒有被雷擊中。
事實上，擊中了。
過程中白辭沒有反抗，清楚沒那個必要，指不定還有第二道雷等著。
硬挨一記雷感覺可不好，白辭還沒來得及調息，腦海一陣劇痛，那些被遺忘，和無佚相關記憶在這一刻全部襲來。
他強忍著腦袋快爆炸痛感，冷笑一聲，天下哪有這樣巧合？隨著無佚存在感不斷增強，恢複記憶是遲早事，偏偏因為這一道驚雷，記憶一窩蜂湧來。
大量片段像是尖銳玻璃，硬生生塞進腦海。
白辭臉色發白，但一聲都沒吭。手探進口袋，想確認骸骨狗有沒有遭受無妄之災。
“主人，我還好。”林雲起聽力還沒恢複，骸骨狗小聲說道：“我有金剛不壞神功。”
先前雷電中夾雜著佛金光，就是它在發動護體神功，順便還護了一下小皮卡。
“你沒事吧？”林雲起一邊捂著耳朵，試圖緩解不適，一邊準備打電話叫救護車。
白辭抬眼看了下天空，看來天道殘留意識不少。否則為什麼早不劈，晚不劈，偏偏挑在自己跟林雲起強調心意時候劈。
也不知道對方會如何作想。
“剛剛我和你說那些，特彆是最後一句，都是真……”尾音還沒發出，窗外電閃雷鳴。
林雲起哭笑不得：“再彆亂發誓了，命重要。”
“我沒說……”
‘謊’字音還沒發出，雷聲像是爆竹，劈裡啪啦在雲層間滾動，幾乎要遮住他發言。
白辭一改往日優雅，緩緩吐出一個字：“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