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起:“還行。”
也就是世界觀反複顛倒了三四次而已。
腳下鬆軟落葉踩上去並沒有發出過分清脆聲音,相反,好幾片黏在鞋底。林雲起退後一步,撿起根樹枝撥拉了一下,發現枯黃葉片被濃稠血粘在一起。
地麵上留下了過於明顯痕跡,土和落葉淩亂地聚在一起,像是有人才挖過地一樣。林雲起順著痕跡一路朝前走,最終重新回到曾經挖出棺材地方。
剛剛那一行人已經不見了,鏟子,小刀……還有之前被其中一個年輕人提著行李,全部散落在地上。
骸骨狗叼起一個染血身份證,扔在一邊。
“孫無舊。”林雲起撿起來,下意識念出上麵名字,看到出生日期後眉毛一揚:“七十六歲?”
先前那夥人裡,隻有一個老頭年紀最大,精神抖擻,看上去最多也才六十。
“一念之差,他原本可以壽終正寢。”
白辭搖頭,又看了眼骸骨狗,後者立刻開始賣力工作。用著博美犬爪子,挖坑速度卻是一流。林雲起正擔心它彆受傷,棺材已經被挖出。
“……”
很好,看這速度,這絕對不是狗這個品種所能做到。
棺材周圍縫隙殘存著血跡,半截衣片夾在外麵,土裡甚至有一根斷指,就像是有人被活活拉進了棺材裡。
白辭讓林雲起靠邊站一下,由他來開館。
不知道是棺材太輕,還是他突然變得力大無窮,林雲起看到白辭隻有一根指頭真正接觸到棺材壁,虛碰一下,棺材就開了。
血腥味重得堪比一個屠宰場,林雲起伸長脖子瞄了一下,棺材裡有兩根樹枝牢牢禁錮著死者身體,屍體已經看不出人樣,兩個眼球一左一右掉在兩邊,瞳仁裡似乎還保留著死亡前驚恐。
林雲起麵色微變:“那晚我們開棺時,並沒有出現這種情況。”
當時他們也是一群‘靈媒’,同樣使用了鏟子等工具。
“這叫凶煞局,主棺以萬年古木碎屑為材,周圍棺木則用七根釘子固定住古木一截樹枝。”
林雲起納悶:“為什麼要用釘子釘起來。”
那晚他覺得奇怪,就算是防止詐屍,也該釘屍體,釘截木頭算什麼?
“因為這木頭是活物。”
不知道是不是在配合他這句話,染血樹枝緩緩蠕動了一下,仔細看樹枝表麵長有密密麻麻長須。
白辭合棺,淡淡道:“不釘住,它們就會跑出來傷人。”
釘住話,就隻能傷到開棺挑釁者。
“當時和我們一起過來幾個靈媒,真該好好答謝你。”白辭冷笑:“若不是看在你麵子上,女屍命令它們不許異動,那幾個早就淪為了樹木盤中餐。”
接下來時間,一直到上車,林雲起一言不發,內心在想什麼白辭也不得而知。但他相信,對方隻是需要時間理清頭緒,不會過度糾結於這方麵。
林雲起向後一靠,頭枕在駕駛座上,緩緩閉上眼,手指卻時不時輕輕敲一下座椅。
將車窗降到底,確保更多新鮮空氣透入,白辭:“如果有選擇,我希望你越晚知道越好。”
可惜林雲起在破案方麵,過於有一套,白辭想要循序漸進,他硬是要突飛猛進,奔跑速度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早知道晚知道有什麼區彆?”林雲起睜開眼。
白辭說得是實話:“一輩子也就這點時間,無知時間越長,你可以享受更多安逸和快樂。”
“……”
真是謝謝你了。
白辭低聲道:“倒也不是故意隱瞞,你親眼所見,很多事情我不能回答。”
天道要求他三緘其口,再三試探其底線是在自取滅亡。
林雲起沉默了一下:“你是人嗎?”
其實內心已經隱隱有了答案。
果然,白辭搖了下頭。
林雲起:“那你……多少歲了。”
以前人結婚早,按照剛剛男子所說,白辭年紀,自己很可能都可以當他重孫。
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麼,白辭冷靜分析:“年齡是虛無東西,沉澱下閱曆和格局才是你真正該關注。”
“一百五?”林雲起大膽猜測。
“……”白辭模糊地回應:“差不太多。”
林雲起沉默了一下,安靜地發動車子,緩緩駛出這片區域。快到小區前,他突然猛地踩下刹車,抱起博美,盯著它小眼睛:“你又是什麼?”
博美無辜眨眼。
林雲起:“敲厲害土狗。”
語氣格外篤定。
“草了!”博美口吐人言:“你怎麼知道那是我馬甲?”
林雲起麵色冷下來,他早該想到,拿白辭照片當頭像,小區人沒這麼無聊。而且敲厲害土狗網聊時曾說過一句話,他至今記憶猶新……怕吵醒室友,這個室友指是誰,如今想想不言而喻。
土狗室友不是狗,是人。
天道好輪回。
不久前,林雲起循環社死場麵來拯救康鬱墮落靈魂,在知曉了身邊人真實麵目後,他突然想到當初在靈異大賽獲得優勝,發表獲獎感言時,自己獨自在台上宣傳科學萬歲,整個場麵也好不到哪裡去。
台下人觀眾一言難儘,並非是騙子看到真理光芒後自慚形穢,實際可能是看瘋子眼神。
他偏頭看向白辭:“無佚又是誰?”
“你前世曾經朋友。”
轟隆。
天空突然響起沉悶雷聲。
林雲起冷笑:“所以你搞了個木頭私生子,去勾引我前世朋友?”他拍了下手:“有趣。”
想想那木頭還跟自己長得一樣,林雲起:“所以我是什麼?mother?”
白辭按住眉心:“我是為了你好。”
林雲起點頭:“沒錯,好不得了。”
空氣都凝固了下來。
幾乎窒息環境下,白辭毫無預兆地傾身過來,呼吸挨得太近,林雲起忍不住偏過頭,擔心開口時候唇瓣掃到對方臉頰,主動停止無意義爭吵,隻說了一句:“離遠點。”
白辭定定望著他,手卻從林雲起風衣口袋抽出小冊子:“叫。”
林雲起皺眉,不明白他又在乾什麼。
白辭一鬆手,小冊子突然自動從中間打開,‘啪’地一下抱住林雲起胳膊,嬌滴滴蹭著說:“爸爸,我終於可以叫你一聲爸爸了。”
“……”
窗外電閃雷鳴,白辭視而不見,嘴唇幾乎是貼著他耳畔:“一人一個私生子,這局平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