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完(1 / 2)

人間值得 春風遙 9298 字 9個月前

骸骨狗已經活了很久。

所以它覺得自己隨時可以死,大概死的時候也沒什麼特彆的感覺。不過它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會是在怎樣的情況下離開,如果可以,一定要是在戰鬥中。

沒錯,骸骨狗一萬次的死亡預想中,有一大半是為白辭擋刀犧牲,然後它就可以放肆提要求:“小白,給狗爺哭一個。”

看白辭痛哭流涕,一定很有意思。

然而現實跟想象總有一些出入,是有人為白辭擋刀了,但那個人不是它,它是在旁邊痛哭流涕的那個。

……林雲起。

骸骨狗大概永遠也忘不了那人一點點倒下,眼中生機消失的畫麵。

日日和消毒藥水的味道為伴,距離林雲起昏迷已經過去七天,從人類醫學的角度,大約可以歸類為植物人。

骸骨狗不敢像往日鬨騰,偶爾小心抬眼看一下白辭,隻覺出對方整個人透出一種冷漠疏離,而且愈發的沉默。

門被推開一條縫隙,骸骨狗注意到後,噠噠噠跑出去。

門外,來探病的羅盤七小聲問:“還沒醒的征兆嗎?”

骸骨狗搖頭:“南柯夢和那個外國人每天都試圖入夢,想要刺激林雲起的腦神經,讓他能醒來。但據他們所說,每次進去後隻能看見一片黑暗。”

小冊子也不省心,還在不停翻頁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林雲起的名字,卻被白辭阻止。

白辭的原話是:“生死之事,永遠無法真正一筆勾銷。”

羅盤七沉默,黑暗就代表林雲起處於喪失意識的狀態。

他抱著花徹底推開門,下意識離白辭遠了一些,如今的白辭,總是讓人心底裡有些發怵。

放下花後,羅盤七歎了口氣,對著昏迷中的林雲起說道:“無佚還剩下一小部分被死氣纏繞的神念,本來之前是要分出來造鬼的,為了苟延殘喘,連同死氣在內全部神念被他強行收回。”

說到這裡,羅盤七搖了下頭:“死氣纏身,無佚活不了多久,下周就要被送去‘囚’。你要是再不醒,就錯過了看好戲的機會。”

林雲起床頭立著一根木頭,乍一看有些像是墓碑,不太吉利。

實際是為了方便金入夢,特意放在那裡。他和南柯夢輪班,現在又到了金試圖入夢的時間段。

原本以為和之前一樣,金很快會出來,但這一次似乎有了例外。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林雲起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白辭目中終於有了一點溫度。

骸骨狗:“我去叫醫生!”

羅盤七強行阻止:“我看你是想嚇死醫生。”

一堆行走的會說話的骨頭,誰看到不會嚇一跳?

最終是羅盤七叫來醫生,做了一係列檢查後,醫生搖了搖頭。

羅盤七心一沉:“可他剛剛明明手動了一下。”

醫生:“目前看來,確實沒有蘇醒的征兆,會不會是你們看錯了?”意識到這句話有些殘酷,他補充說道:“植物人能不能醒來,是要看一部分運氣的,也不排除病人下一刻就會蘇醒。”

醫生離開病房後,羅盤七突然有些不忍看白辭的表情,沒話找話:“那個,醫生也說了,隨時可能醒……”

“都看到了什麼?”

白辭突然出聲打斷他的話,羅盤七愣了一下,意識到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金的魂魄坐在木頭上,神情有些糾結:“我看到林雲起坐在湖邊,但是無論我說什麼他都聽不見。”

習慣每次入夢時,林雲起瞬間辨彆出夢的存在,麵對現在夢裡那個有些自閉的青年,他還真有些不太適應。

白辭微皺了下眉頭,似乎在思考會出現這種夢境的原因。

羅盤七也是一臉驚愕,哪怕林雲起恢複意識,不也是應該夢見白辭或者兼職什麼的,哪怕夢見無佚都說得過去,為什麼會是一片湖?

骸骨狗建議白辭去夢裡晃一下就知道了。

白辭卻是搖頭:“入夢並非我擅長的領域,稍有不慎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

南柯夢那回,他是直接撕開了南柯夢織出的夢境曠野。林雲起身體沒問題時,這種方法沒大問題,但以對方目前的虛弱,根本承受不了太過激進的手段。

白辭沉思時,病房裡安靜的可怕。

羅盤七感覺到一種心理壓力,借吃飯的由頭暫時離開。骸骨狗化為巴掌大小,跟他一同出去,決定透透氣。

漫步在幾乎無人的林蔭小道上,骸骨狗心有餘悸:“你們一直找生死簿,現在總該明白,名字不是隨便劃的。”

林雲起劃掉已死之人的名字,張悅唐也沒有真正複活,如同行屍走肉在半空中定住片刻,不過那確實為它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骸骨狗效仿先前兩隻蛟蜥爭鬥時的經驗,直接朝蜥蜴脖子最上方藏在鱗片下的軟肉咬去。

貪婪是最致命之處,也怪蛟蜥貪心,張悅唐是罕見的極陰之體,為了能徹底吸收對方的血氣,蛟蜥融入張悅唐的骨血,真正分解也需要十幾息的時間。

哪怕換成一具尋常的軀殼,它都可以隨時擺脫。

羅盤七沉默不語,有些事情不能光看代價,但凡有一絲生機,都會讓無數人趨之若鶩。一條道走到頭,羅盤七準備回部門,骸骨狗磨磨蹭蹭地往病房裡去。

它很不習慣這樣的白辭,回顧認識的前兩百年,白辭身上連絲人味都沒有。大概是因為等的人終於要轉世,近百年好不容易有了轉變,像是真正活了過來。

如今彆說回到之前,整個處於退化狀態。

……

一片沒有儘頭的湖,湖麵如鏡子一般明淨漂亮。臨近湖畔的位置中間飄著一片葉子,無論視線往哪個方向移動,都隻能看到這片葉子。

林雲起困惑於這種‘一葉障目’的狀態。

一隻巨大的蜘蛛無聲無息接近他身邊,抬起蛛腿,輕輕戳了他一下。

林雲起像是不倒翁晃了晃,緩緩偏過腦袋。

……

相識一場,羅盤七回去後不久,聶言正好辦事路過,也過來看望了一下。

剛到走廊,敏銳的味覺促使他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推開廁所門,果不其然發現貓膩。

內裡一扇門緊緊閉合,骸骨狗的聲音伴隨燃香的味道從中飄出:“天道爸爸,那可是你最愛的崽,再愛他一次吧。”

聶言搖了搖頭,不去想狗上香的詭異畫麵。為了不引發混亂,他不得不在門口守著放風片刻。

骸骨狗燒完香,收拾好殘渣回到病房,渴望看到奇跡,然而隻瞧見垂著腦袋的南柯夢。

“終於搭上話了,但林雲起始終重複問一個問題。”

南柯夢抬起大腦袋:“他問我,我是自我,本我,還是超我。”

“……”

這個問題超乎眾人想象,最終打破沉默的是白辭:“你是如何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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