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黑袍神秘人在幾個店小二的熱情奉承下出了千丹坊,兜帽壓低,轉身便進了人少的小巷。
一個麵貌普通的青年優哉遊哉地晃進巷子中, 巧合似的跟黑袍神秘人同一個方向, 又慢半拍的與黑袍神秘人總是差了一個拐角, 青年的腳步和氣息極其輕微,若是不刻意察覺都無法令人注意。
直到拐進四巷,黑袍神秘人背對著拐角,掀開兜帽,黑色長發鋪下,一支金羽簪束著發髻,竟是一個女修。
可不知怎麼,神秘女修微微向後側身, 耳朵微動,似是察覺到什麼,一個法決竟消失在原地。
而那恰巧一路的青年打著哈切, 抻著懶腰從巷口路過, 眼神都沒往死巷中瞥一眼,一副大夢未醒的模樣,徑直推開三丈開外的一個院落大門,裡麵傳來一聲“你怎麼回來了”, 木質大門便吱呀闔上。
死巷中消失的人影又悄無聲息地出現。
黑色鬥篷下是彩雲流仙裙,秀眉鳳眼, 俏鼻紅唇,在修真界也是一頂一的明豔女子,她皺著眉在巷口看了一眼院子方向,忽的掐了一記法決, 她的目中隱隱有流光閃動,透過無禁製的院牆,看到一個年輕的婦人抱著孩子亦步亦趨地跟在青年身後。
年輕婦人擔憂著,“是不是散修盟那群小人又欺淩你了,他們這群人不也是凡人,以為跟在有修為的仙師後麵就高人一等了……”
餘下的抱怨,明豔女子沒有再注意,她撤了法術,放下戒心,這才另換了方向。
小院裡,年輕婦人看著好一會兒沒有說話的丈夫,忽然泛起懼意,將孩子緊緊抱在懷中,“不對,你不是程郎,你是誰!”
青年一轉身,身形瞬間幻化,變成身穿雲絲鬥篷的招凝。
年輕婦人一連退了好幾步,卻沒有大聲喊叫,慌急慌亂地跪下來。
“這……這位仙師,不……仙子,對……對不起,我……我無意冒犯,我聽命行事,您彆傷我孩兒。”
招凝注意力從院外收回,雖沒有神識可一眼知曉外麵情況,但感知告訴招凝,那股子緊盯的寒意已經消失了。
她垂下眼眸看瑟瑟發抖的年輕婦人,她看起來隻和招凝一般大,招凝懂她的害怕,沒有施展法術,走到她麵前朝她伸手,略帶歉意的說道,“抱歉,權宜之計。”
年輕婦人有些無措,在她的意識中,仙師們對待他們凡人的態度不該這般溫和的,直到招凝的手往她麵前又抵了抵,她這才確認,麵前的仙子並不像外麵那般。
她遲疑地伸手,被招凝拉起身,局促地抿嘴笑了笑。
“菱樂懂得,不會暴露您的。”
招凝看了她一眼,“你們經常受欺負?”在歸元城中,凡人也有很多,雖說地位低,但不至於被散修盟隨意貶低、奴役著。
“啊,不是。”年輕婦人搖搖頭,“我們想給孩子弄本修行功法,能進散修盟難得了,受些欺負無所謂的。”
看起來是兩個凡人小夫妻好不容易生下有仙緣的孩子,在修真界出生的孩子,無論是凡人子女還是修真者的,出生便能家族、宗門或者散修盟檢測仙緣,除非祖上有仙緣,兩個凡人能生出有仙緣的孩子幾率微乎其微,也難怪孩子還這麼小就為他籌謀。
可憐父母心。
“菱樂。”招凝忽然喊了一聲。
年輕婦人下意識抬頭,雙眸卻猛地對上一雙深邃的眼,那眼眸深處好似有萬丈深淵,深淵下又似有重重漩渦。
她僵在原地,眼神一眨不眨。
招凝低眸,目光落在婦人懷中熟睡的孩子身上,這孩子靈竅黯淡,靈光淺薄,仙緣並不強。
略一抬手,一道靈光打入孩子記憶深處,那是基礎功法口訣。
其實這些基礎功法或者低階功法在坊市都能買到,但隻能用靈石購買,低至一兩百,高至幾千都有,對於生活在修真界的凡人運氣好攢幾十年的靈石就能換到,但凡人有幾個幾十年呢。
招凝身影一閃,便掠出小院。
年輕婦人在院中呆滯片刻後忽的驚醒,習慣性地搖晃哄著孩子,眼神迷茫地又在院中到處看著,她剛才站在院中是做什麼來著,怎麼一時想不起來了。
招凝在屋頂匿息了一盞茶時間,確定無人去而又返,這才無聲無息地混入主街人群中。
她在東大街靈器閣將新煉製的幾件一重靈器換了八百靈石,便準備尋家客棧休息。
走在人群中,招凝思緒轉的飛快,若是她猜的沒錯的話,這個黑袍女修便是極品靈丹的寄賣者,那她的極品靈丹是從哪兒來,是從歸元城購買又在錦繡城售賣以此賺差價,還是就是極品靈丹的製作者?
可與“極品”二字息息相關的人是賈銳,以及在歸元城黑市售賣極品靈符製作方法的幕後人。
招凝微頓,裝著極品聚氣丹的丹瓶在掌心轉了一圈,兩個人,同一個方法,還是敵人,招凝的腳步登時輕鬆了幾分。
抬眼間見不遠處有一家客棧,便直接走了進去,小二立刻迎了上來。
“這位仙師,打尖還是住店?”
“一間上房。”
“好嘞。這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