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 237 招凝的逞強(2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8045 字 9個月前

沒人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甚至連紀岫不由得詫異盯著招凝。

那長老好似被招凝說蒙了,卻見招凝又一聲笑,“我帶了一些證據,就想告訴你,你畢玲燕也是個懦夫孬種——”

“畢宗主不出來,沒有關係,反正我知道你也在看著,整個雲頂上所有有權有勢的宗門家族都在看著。”

卻見招凝忽而手掐法決,她身上清光湧動,緊接著在她頭頂竟出現了一團光影。

那是她記憶的具象化。

卻見光影之中,歸元城上空,大型靈舟轟轟駛來,進了就看見雲蔚真人站在船首,一臉冷色和憤怒。

“雲蔚真人?”玉華宗長老也是一呆,不知道招凝為何要呈現這幅畫麵。

然而等他們再一看,卻見雲蔚真人怒目向歸元城,厲聲怒吼,金丹威壓一片片壓下,歸元城中的修真者們慌亂極了,最開始四處奔逃,盲目碰撞伴隨著踩踏,甚至有凡人在其中到底吐出鮮血,有凡人小孩無助的在人群中哭泣.

直到玉景玨的出現,反聲質問,這慌亂稍稍緩了些許,可緊接著,玉景玨被生掐著吊在半空中,那金丹威壓更加中了,凡人直接倒地,修真者奔走不顧凡人,更有修真者直接吐血重傷……

這一幕幕是當年招凝親眼所見。

“沈招凝!”忽而有聲音從大殿之中衝出,卻見一道身影出現在大殿外,怒吼著,“沈招凝,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要回溯這段光影,你以為這樣就能抹黑師尊了嗎?!”

這一段記憶中的雲蔚真人確實古怪極了,他的暴怒、他的狠厲,他的無所顧忌,幾乎讓他變成了另一個人。

雲頂兩側建築中有竊竊私語,有人還記得當年的事,隻是後來被清霄宗魔亂之事完全掩蓋了,而雲蔚真人也死在了那場魔亂之中,他死前的這番行為又何須再提。

“抹黑?”招凝奇道,“我沒有在抹黑他,我不過是在刺激你,你且聽聽……”

卻見她手指一動,靈光躍入光影之中,便聽那雲蔚真人反複重複著,“是不是你害的燕兒”,“我要讓你給燕兒償命”,“燕兒若是再出事,彆說是你,你古醫堂也休想有一人活著出去”,“……”

如此種種,招凝感慨道,“畢玲燕,雲蔚真人可當真是情深啊。”

周遭人似乎被招凝帶偏了,甚至八卦起來,說起雲蔚真人和畢玲燕之間古怪的師徒情,畢玲燕一時間甚至忘記了駁斥招凝,她好像很久沒有聽見師尊的聲音了,她呢喃著喚“師尊”,那語調這麼纏綿。

偏生就在這時,光影定格,卻見雲蔚真人的眸中泛著血紅之色,像是從瞳孔中暈染出來的。

“他的眼睛怎麼了?”

“雲蔚真人之前那殺意就有些不對勁,這眼睛怎麼看怎麼像是魔化前的狀態。”

“不會吧,雲蔚真人當時入魔了?”

“笑話,就用一個瞳孔的顏色來說明雲蔚真人當時……”

忽而間那些竊竊私語停下了,因為他們看見這雲蔚真人的眼眸緩緩變化了,那是外溢的血色,包裹住整個眼白,將整個眼眸變成赤紅一片,又緊接著在他突兀眨眼間恢複原狀。

畫麵一轉,出現在雲蔚真人脖頸、手腕、指尖小片小片魔斑。

“真……真的?”很多人不可置信。

畢玲燕陡然反應過來,“沈招凝,你不要誣蔑師尊,你以為就憑你這一念之間的畫麵就能把師尊說成魔嗎?不可能的!”

“我什麼時候說他是魔化了?”招凝反問道,畢玲燕一怔,轉而變得更急了,可是招凝直接道,“我說過了,我是來揭示你也是個懦夫孬種的。”

卻見那光影消散,招凝手中出現了一隻玉瓶,那通體清透,泛著淡淡聖光。

甚至有人直接察覺到了,“魂淨瓶!”

招凝冷聲道,“畢玲燕,不如好好看看,你師尊臨死前給你的留言。”

卻見魂淨瓶上光華一動,一縷魂光悠悠飄出。

“師尊!”畢玲燕猛地反應過來,“是師尊的殘魂,原來在你這!你給我還回來!”

畢玲燕大怒衝來,用不著招凝動作,紀岫已經攔在了前方,法決一掐,硬生生將畢玲燕堵住。

“秦兄……”

卻聽一聲嘶啞而掙紮的聲音,就是剛才招凝記憶光影裡呈現的雲蔚真人聲音。

魂光浮動出雲蔚真人最後一絲清明,也正是因為這絲清明,它才在魂淨瓶中保留了下來。

畫麵裡的雲蔚真人,身上繚繞著渾濁的魔氣,他的眉心不斷呈現著魔印,他的眼眸不斷在赤紅中翻白。

秦恪淵渾身浴血,麵無表情的伸手虛按在他前方,銀輝光華好似支撐著雲蔚真人最後一絲清明。

雲蔚真人說道,“我知道,我早就入魔了,從看到燕兒那一刻起,我的夢裡便不斷出現著和她在一起的種種片段,明明那是不可能的,那些畫麵明明是幾百年、幾千年後的。我以為這不過是我的心魔,卻不想這其實是我心中最齷齪的念頭,被天魔抓到了機會,侵入了我的識海中。”

“我有的時候已經控製不住了,我隻能瘋狂的屠殺妖獸,用那些血色才能讓自己躁動的識海平複些許。直至來此之前,歸元城中,為了找玉景玨黴頭,我險些將歸元城的無辜凡人殺了……”

“原來……一切都來不及了……哈哈哈……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我隻求你,在我死後,幫我照拂我的燕兒,她真的是一個很天真的小姑娘……”

“師尊!”畢玲燕不可置信慟哭嘶吼著,可是什麼都沒有用。

隻見魂光最後的最後,雲蔚真人自己拿起了劍刺入了眉心、貫穿了識海、絞殺了神魂,他就這麼倒了下去。

雲頂之上在片刻的無聲中,又起層層交談。

“原來雲蔚真人早就入魔了!還是自我與魔了結的!”

“畢宗主不是說,是秦恪淵親手殺的雲蔚真人嗎?是他屠殺了金丹大典所有人?”

“可是雲蔚真人怎麼會入魔,他那麼早就入魔,會不會他就是那些魔化屍體的根源。那秦恪淵不是魔頭,雲蔚真人才是魔頭?”

“閉嘴!”忽而之間,畢玲燕大吼,那麼多嘈雜的聲音不帶一絲掩飾的傳入她耳中,直至最後那句,畢玲燕終於忍不住了。

“閉嘴?為何閉嘴?”  招凝淡淡道,“你看,畢玲燕,你在雲蔚真人身後躲了那麼久,踩著他的屍體登上了玉華宗今日這個位置,你可當真是個懦夫,是個孬種啊。”

紀岫嗬笑了一聲,他冷眸低視,聲音隻有兩人才能聽見,“你說我師兄是魔頭的時候,可曾考慮過這些,可曾想過師兄救過你,可曾想過還有雲蔚真人的囑托。你早就知道你師尊入魔了吧,你就是不想讓他擔這樣的名聲,故意將一切罪孽推到所謂‘魔頭’身上。你這張嘴,好狠啊!”

畢玲燕猛地抬起頭,眼神狠厲至極,又逼視招凝,是她,她才是讓師尊死不安寧的罪魁禍首。

“我要殺了你!”

她發瘋似的從起,猛地撞開了紀岫,手上陡而出現靈寶攻向招凝。

神光暈開,畢玲燕本該傷不到招凝分毫,卻不想畢玲燕的靈寶忽而起了威力暴漲,一瞬間竟衝破了體表神光,刺向招凝心口。

“招凝!”紀岫驚道。

招凝瞬而後退,而畢玲燕的逼近之速越來越快,招凝猛地側身,那靈寶擦著招凝身體而過。

畢玲燕再反衝回,那勢氣根本不像是金丹真人的。

招凝眼眸一縮,忽而瞬身,出現在趕來援手的紀岫身邊,一把按住他肩膀,“不對,是玉華宗元嬰上人來了。”

兩人一合力,陡而施展大法,刹月劍與扇劍同時而出,堪堪震開畢玲燕再次衝來的一擊。

而畢玲燕似乎是脫力了,癱跪在地上。

紀岫朝天吼道,“你玉華宗元嬰上人敢借她手擊殺我等,不怕被整個昆虛、整個九州嗤笑嗎?”

“嗬。”就在這時,卻聽一聲笑聲出現在大殿前方,那是一紫袍中年男子,氣息幾乎察覺不到,而玉華宗長老恭敬的拱手禮身,“宮瑎上人。”

“清霄宗的紀岫,我知道你。那個魔頭的師弟。”宮瑎幽幽說道。

“你……”紀岫剛要駁斥,就被一股無形的威壓壓到渾身顫抖,腿腳不住的抖動著,好似下一刻就要跪下來,但他還硬撐著。

招凝身上威壓陣陣,攥緊手,比紀岫並不能好的了哪去。

“兩個金丹的小輩,就敢在我宗門大比上逞能。揭示了雲蔚早就魔障,又能如何。”宮瑎冷冷看著畢玲燕,“他不過是被情緣攪渾了腦袋的廢物,他又不能造成昆虛五千三百人慘死。”

“不如何。”招凝在威壓中擠出一聲啞聲,“我早就說過,我是為自己而來,我是來告訴你們,告訴昆虛所有人,你們玉華宗宗主不過是一個隻會嚼舌根的懦夫孬種,你們玉華宗也當不得這昆虛之首!”

下一刻,宮瑎上人猛地一揮袖,畢玲燕腳邊的靈寶再次暴起,徑直向招凝衝去。

那靈寶裹著無儘威懾,仿佛要將虛空撕碎了,瞬乎出現在招凝身前,離她眉心不過三寸。

忽而間,那靈寶忽而被禁錮住,而兩人身後忽而空間破碎,一股力量將兩人拽了進去。

破碎空間的另一麵,是清霄大殿高台上打坐的秦恪淵,他目光冷視著宮瑎。

“宮瑎,欺負小輩,可不是你的能耐。”

“三日後,諸位不如清霄宗一聚,這昆虛之事也該有個了結了。”

下一刻,破碎的空間被抹平。

雲頂之上,宮瑎冷哼了一聲,轉而也消失了。

元嬰上人離開,雲頂上的人似乎從窒息中找到了聲音。

“剛才那是清霄宗的秦首座?他居然沒死,還結嬰了。”

“什麼秦首座,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罷了。”

“他殺的好像都魔化了。”

“那又如何,死的是我師妹,殺人的是他,我就不能恨了嗎?”

“就是,魔化了又如何,之前他們不是在靈霧森林弄了一個八卦煉魂陣,怎的那裡麵的散修就能消除魔念,我們至親至友就不能再救,隻能殺了嗎?嗬,笑話。”

“既然他說三日後了結,我倒要去看看,他要怎麼了結!嗬!”

“……”

清霄宗清霄大殿。

招凝和紀岫在大殿中央一左一右的站著,誰都不看誰,誰都不說話。

“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

秦恪淵氣笑了,“紀岫,你能耐了,現在把招凝都帶著胡鬨。”

紀岫有些委屈,明明這事他不過是起意,其間他就是個累贅。

但是他很有作為“師叔”的骨氣,低聲應了,還添了一把火,“這玉華宗和玉華宗那賤人太氣人了,一張嘴就能是非顛倒,強行定罪。明明被招凝揭穿那雲蔚真人早八百年就入魔了,魔亂早有苗頭了,他們卻無所謂,隻一口咬定師兄殺了人就是魔頭!”

“你知道為什麼嗎?”秦恪淵淡漠問道。

紀岫搖搖頭。

“因為魔離他們太遠了。”

秦恪淵抬眸,好似穿透清霄大殿頂部看向被掩蓋的時墟。

九州封魔大陣,在沒有天魔沒有入侵,魔沒有爆發之前,沒有人能切身感受到它的恐懼,相比而言,直白的死亡才是最觸目驚心的。

他垂眸,似要重新打坐。

“都去思過崖麵壁去。”

紀岫動了動,看了一眼招凝,招凝卻還維持著進來的姿勢。

他又瞅了眼秦恪淵,被抬眼看了一眼,腦袋一縮,灰溜溜地走了。

大殿中陷入短暫的寂靜。

好半響,秦恪淵說道,“招凝,你不用擋在師叔身前。”

這是在說招凝無須用所謂“懦夫孬種”的借口半掩半露她去找畢玲燕的真正目的,用所謂“自己的報複”不讓秦恪淵那麼直白的出現在仇恨的世人麵前,從而故意將雲蔚早已入魔、雲蔚乃自殺,魔頭是畢玲燕的掩飾等等真相呈現。

招凝不理他。

秦恪淵又道,“師叔不在乎那些說法。”

“可是招凝在乎。”招凝瞬而駁斥他,帶著難掩的情緒。

秦恪淵無奈地笑了聲,抬手招她,“來。”

招凝並不想靠近。

於是,秦恪淵身形一虛,轉而站在了招凝身前,雲絲千幻鬥篷出現在臂彎,他展開披在招凝身上。

很緩慢地係上。

低聲說道,“招凝,有些事必須有人承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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