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宗神色也冷了下來,“怕是已經人身心魔了,走的是極惡殺戮之道吧。今日,非得要你為那些死去的弟子償命!”
他猛地抽出靈寶,而紀岫等人也絲毫不讓,直接禦使靈寶與他們對峙。
但清風拂過,卸了紀岫等人的勢氣。
秦恪淵淡淡道,“秦某從來不否認,當日殺了昆虛五千四百條人命,也不否認,是我徹底激發了他們的魔化。隻是就此將入魔始端定在我清霄宗,仇視我清霄宗數十年,劫虐我清霄宗弟子數十載,倒是當真讓秦某開了眼。”
寒霜宗氣笑了,“怎麼,秦恪淵,你都承認了,難道我等就不能連坐嗎?!”
秦恪淵冷漠地看著他,“那我就問閣下一句,不知當年寒霜宗,可是衝突重重,血屍累累,弟子浮躁難耐,長老暴躁失常。”
寒霜宗宗主一愣,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那是被揭露的恐懼,但緊接著他的神色變得更加冷了。
“你到底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說我寒霜宗是入魔始端嗎?簡直是笑話!”
“確實是笑話。”他應了一聲,“秦某至今也沒有想通,為何一人之力能顛覆整個昆虛。”
緊接著,他忽而抬手,卻見廣場中央被扔出了一塊石頭,那石頭通體紫黑,上麵附著著一層經年的血液。
“鎮魔石?!”宮瑎猛地一震,他陡而察覺這鎮魔石就是當年玉華宗地底萬丈寒川中唯一一塊自上古流傳下來的鎮魔石。
“你居然竊我玉華宗至寶。”玉華宗宗主大喝。
秦恪淵淡漠掃過一眼,他登時不敢動了,“既然諸位包括你玉華宗都想要知道當年入魔真相,那自然是讓你玉華宗至寶親自說。”
說著他袍袖一揮,一道利光觸不及防的打入鎮魔石中。
陡而間,鎮魔石的表麵皸裂出無數的細紋,細紋中綻放出刺目的血色光華,光華投射到天空之中,形成一道血色朦朧的光影。
最開始是一女子撞擊到那鎮魔石上,而在推倒她的那男子,在場所有人都認識。
“那不是寒霜宗少宗主,蘇茂彥嗎?”
“我想起來了,那女子是他即將合契大婚的道侶,葉紫瑩。”
“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玉華宗的地底萬丈寒川中。”
有玉華宗的弟子恍然想起當時確實是有這麼一個插曲,似是受到刺客偷襲,不得已才闖入禁地。
卻不想血色之中,蘇茂彥一把揪住了葉紫瑩,他大吼道,“紫瑩,為什麼是你,你從哪裡得到的魔種!!!!”
隻這“魔種”二字一瞬間驚呆了在場的所有人,連宮瑎都驚愕地看向寒霜宗,而寒霜宗宗主卻一瞬間不敢置信。
紀岫哼了一聲,心中的鬱結終於看到了光明,果然師兄就是師兄。
卻聽蘇茂彥還在痛苦哀嚎著,“紫瑩,為什麼,我對你那麼好,寒霜宗的師兄師姐對你更是像親人一樣,你為什麼要害他們。
若不是我察覺到他們最近心性變得古怪,心境動蕩不穩,人心更是浮躁嗜血,我怎麼也想不到會是你帶來的一切,你為什麼要用魔種引他們入魔。”
葉紫瑩吐了一口鮮血,血暈在鎮魔石上,她歪倒在地上,她嗬嗬笑著,“魔種而已,你怕什麼,真正可怕的不應該是人心嗎?你看,這魔種不過隻是輕輕一勾,他們便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哈哈哈哈。”
“葉紫瑩,你是不是瘋了!”蘇茂彥猛地扇了她一巴掌,“你當真不明白,魔種挑起的不是本性,而是破開識海屏障,讓天魔入侵識海嗎?!”
葉紫瑩卻反駁,“我沒有瘋,是你騙自己的,如果本性無惡,那識海怎麼會被天魔找到!我是在做好事,哈哈,你們不是說他們都入魔了,他們心中有惡才會入魔,好啊,那我就幫你們啊,幫你們將所有本性惡的家夥都挑出來,讓他們全都去死!去死!!!”
“葉紫瑩!!!”
蘇茂彥仿若自己都瘋了。
他猛地撲倒葉紫瑩的身上,撕扯著她的衣服,“這不是你,一定是魔種的影響,一定是,隻要把它鎮壓了,一切都會變回來的!”
隻聽一聲撕拉聲,葉紫瑩的胸脯暴露出來,但她胸脯上遍布猙獰的血管,血管交織延伸到她心臟位置,但那裡卻是被剖開的,暴露出一顆魔氣血氣交織卻鮮活跳動的心臟。
“魔種!”清霄大殿外的廣場上有人驚愕大喊著。
可是這一刻無人回應,所有人呆呆地看著那早就整個昆虛魔亂的根源。
而蘇茂彥卻在那魔種跳動間一瞬失了神,他的眼眸一瞬翻紅,掙紮著重回清明,他好像不知,隻一把抓住那鎮魔石往葉紫瑩胸口按去,隻要將鎮魔石與魔種融合,魔種就再也不會發揮作用了。
然而在鎮魔石被取下的一瞬間,忽然整個地底萬裡寒川都在震動,寒川皸裂,堅冰掉落,混亂之中,蘇茂彥陡而看見鎮魔石後的冰川中竟然出現了一具屍體。
就在這時,另有一聲爆喝聲,“何人擅闖我玉華宗禁地。”
蘇茂彥一驚,正要帶著葉紫瑩逃跑,卻身形猛地一頓,一柄靈劍刺入了蘇茂彥的心臟。
“你……你……紫瑩……你……”
蘇茂彥在葉紫瑩拔出靈劍後,退後幾步重重摔倒,葉紫瑩裹著衣服,感知到有人接近,她撲倒蘇茂彥身邊,驚慌失措。
雲蔚真人隻三息時間便至,他根本沒有管兩人,直接奔向了畢玲燕。
等到他在反身怒吼他們時,葉紫瑩已經找到了滿是漏洞的理由,可是,受魔種影響,沒有人有耐心探究那些細節,隻在乎瀕死的人是寒霜宗少宗主,狼狽的少宗主摯愛,此事切不可將禍水引入己身。
……
如此種種,整個清霄大殿前鴉雀無聲,哪怕是連玉華宗都沒有料到此事。
為何,為何會是這樣的始端。
寒霜宗宗主在雲上都站不住,種種砸在地上,而此刻所有的修真者好像是嫌棄又好像是恨地紛紛避開了。
寒霜宗其他人驚慌地奔向宗主,“宗主,宗主!”
他們將寒霜宗宗主拽出來,好似要直接離開。
就在這時,卻聽秦恪淵冷冽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諸位何必急著走,這事尚且沒有結束。”
卻見那鎮魔石表層的沉積多年的血跡竟然浮空而起,覆蓋那最初的光影,緊接著他們看到的是……
葉紫瑩打開靈霧森林空間裂縫,也就是乾元真人洞府,在其中取出了魔種,藏在儲物袋中;葉紫瑩跟著蘇茂彥回到寒霜宗,無聲無息地讓魔種吞噬了自己的心臟;
葉紫瑩在寒霜宗與宗門中人說說笑笑,每一次說笑都有一道無形的魔意從跳動的魔種中注入那些人身體中,又在那些人與其他人的靠近中,魔意一分為二,進入其他人的身體;
葉紫瑩與蘇茂彥抱怨宗門規矩太多,出宗遊走在坊市中,每每靠近修真者,魔意都會分化出一絲一縷無聲無息地融入,隻有很少的魔意被隔絕在外;
葉紫瑩跟著蘇茂彥拜訪落霞宗,落霞宗緊接著被影響,又在彼時宗門交流中影響到其他宗門;
葉紫瑩在蘇茂彥的引領中,前往玉華宗商議合作開荒秘境一事,雲蔚真人便在其中;
葉紫瑩的異常暴露在蘇茂彥眼中,蘇茂彥被她一劍重傷;
葉紫瑩試圖去清霄宗尋求幫助,卻被拒之門外,但當日又恰遇入魔的雲蔚真人帶著無法清醒的畢玲燕大鬨歸元城,又緊接著直奔清霄宗而去;
……
入魔的軌跡好似在寒霜宗被影響的那一刻就變得複雜成網,可是誰都明白,所謂清霄宗是入魔始端根本是無稽之談,更甚者很大程度上是被雲蔚真人影響的。
“蘇金鶴!!”
第一個發出質問聲的是落霞宗宗主。
緊接著是玉華宗宮瑎,他狠道,“我還以為我們那雲蔚是被情|愛糊死了腦子,沒想到入魔根源在這!”
蘇金鶴終於找回了意識,“你們質問我又如何,我寒霜宗難道就不是受害者,我寒霜宗對那丫頭那麼好,我兒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結果呢,是她背刺了我兒,背刺了寒霜宗,是她這個白眼狼!”
“若是你們早日發現……”
“諸位。”幾人爭吵之中,秦恪淵的聲音漠然打斷了他們,“你們的恩怨無須在我清霄宗爭辯。今日,秦某將此事公之於眾,便是證我清霄宗清白。”
他前跨一步,威壓一瞬間浮蕩開,冷眸問道,“五十年前,隱藏魔化屍體誣蔑我清霄宗入魔始端是誰?五十年來,強行讓我清霄宗成為眾矢之的的是誰?十年前,擄掠我清霄宗弟子開荒未穩定的洪荒秘境的又是誰?”
這一刻,台下圍觀人群稍稍退後了些許,帶著恐懼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
眾宗門宗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沒有出聲,五十年前之事,其實所有宗主心裡都明清的,早在金丹大典之前,宗門中明裡暗裡便有了不少衝突,源於弟子的浮躁暴怒、心境不穩,可是靈根大道又不重心性,這些表象又算什麼呢。
他們很默契的忽視了這些情況,即使有弟子入魔了,那也僅僅隻是個例。
沒有宗門會在這資源匱乏的昆虛,交流出宗門的異常,那會使他們在又一次的秘境所屬權爭奪中立於下風,更甚者千年乃至萬年的基業毀於一旦。
直到宗門宗主或者長老們站在清霄宗的血山屍海中,察覺到他們傷口的異常,才在破碎的識海中揪出一絲線索。
——是天魔侵識。
那日,聚集在清霄大殿前,所有人都意識到,原來宗門中之前的異常並不是簡簡單單的心性波動,而是入魔了。
同樣的,所有人意識到,這樣的禍亂是他們自身所不能承擔且背負的,業火會將他們徹底燒成灰燼,會將宗門千年萬年積攢的宗門氣運燒成烏有。
直至畢玲燕的突然出現,抱著雲蔚痛哭流涕,哀嚎著,“師尊,為什麼,燕兒還來不及見你最後一麵,你怎麼就這麼死了。
師尊,是不是那秦恪淵殺了你,這血山屍海是不是都是他屠殺所致,他這個魔頭,為什麼,為什麼啊!!!”
或許連當時完全陷入情緒中的畢玲燕也不知道,“魔頭”二字仿若一語驚醒夢中人。
所有人意識到,如果必須要為魔亂這件事承擔天道的怒火,是不是隻要將一切罪孽疊加到一人身上便可以了。
再說,他也不是沒有錯,屍山血海中堆積的這麼多宗門弟子、家族子弟、散修,每一個都真真正正的死在他的手上,那麼多妻離子散、家族破滅、宗門衰落最直白的因果不就是因為他的一封血色邀請信嗎?
於是,清霄宗血色被大雨洗淨,魔化的腐屍被靈火燒成灰,隻留下那些看似正常的屍體仍然保留在清霄宗。
直至此刻,沒有人覺得這樣的選擇是不對的。
“諸位若是不回答秦某的話,那秦某便一條一條與諸位清算。”
秦恪淵站在半空中,他冷視著宮瑎。
“宮瑎,趁我清霄宗空虛,擄掠我清霄宗所有弟子入洪荒秘境,可是你受益?”
宮瑎深皺著眉,“秦恪淵,我等元嬰老祖可是少管宗門之事,這事我可當真不知,你質問於我也是無用。”
下一刻卻又是古怪一笑,“我倒是可以讓你問一個知道的。”
就在這時,他手掌虛空一探,卻見虛空皸裂出一處破口,下一刻,一道人影從破口中被吐了出來。
畢玲燕被摔在地上,一時間茫然,但直至眼眸掃過清霄大殿,掃過廣場外黑壓壓的人群,又掃過半空中幾位元嬰上人,以及……
“魔頭!是你!”
招凝眉頭微蹙,畢玲燕竟到了此時此刻仍舊不認清現實嗎?
秦恪淵無視了畢玲燕,隻看向宮瑎,“宮瑎上人莫不是以為秦某當真會信,一個不過金丹前期的修士能直接將我宗近百名修士毫無反抗的擄掠走?”
宮瑎倚在雲榻上,“不管秦上人怎麼想,這位就是我玉華宗的宗主不是嗎?”
他嗬了一聲,“我們當初聽信了這丫頭的控訴,當真認為秦上人就是魔頭,這清霄宗就是入魔始端,這才放任了弟子們對清霄宗的弟子的仇恨。
而且這丫頭對雲蔚是真的情深,你且聽聽那日她痛苦的聲音,秦上人,是你親手殺了她雲蔚,她恨你,所以連坐於你清霄宗,又有何不對。
我這可是把罪歸禍首交到你們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宮瑎向後一仰,好似當真不管了。
秦恪淵卻在此時視線落下,那俯視的角度,仿佛讓畢玲燕真的感受到了殺意,可更甚者卻是更加龐大的恨意。
她忽而吼道,“秦魔頭,你不用假裝!你說你殺的都是魔化的修士,你說入魔之始源於那名叫葉紫瑩的女人,可是,當真如此嗎?他們當真恢複不了嗎?!”
“我告訴你,如果沒有你,百年後他們還活的好好的,百年後的昆虛會成為九州之首,百年後師尊該與我相遇在陽州,千年後師尊會晉升元神位列天宮成為九州抵抗浩劫的最後希望。
而不是現在,業火無儘燃燒著昆虛氣運,擔負著九州未來的師尊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是你顛覆了昆虛氣運!是你破碎了九州未來!是你混亂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