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在大殿中聊起幾句,說起這陽州的情況。
芷月也是搖搖頭,“最近似是平複了些許,但我總覺的事情還沒有到頭。這天陽仙宗新上任的宗主,有些奇怪。”
聽嵐也跟著點頭,對招凝說道,“幾十年前,天陽仙宗新宗主登位大殿的時候,我代表宗門去看了。表麵上看是一個頗為年輕的修士,但古怪的是臉上一直帶著半麵鬼麵具,看不清模樣,更看不清修為。”
“對,就是這樣一個古怪的人,把整個天陽仙宗治的是服服帖帖。”
芷月也說道,“這個宗主深不可測,極其聰慧,我們都沒有見到過他出手,他便能不費吹灰之力將外敵擊潰,實在令人心中發怵。”
即使芷月已經是金丹後期,提起之時,還是有些遲疑,甚至帶著幾分後怕。
“此人聽說是憑空出現?”招凝曾經聽說過這天陽仙宗的變化,卻不想到達陽州之時,這描述更加顯得誇張了。
“確實是。”芷月道,“整個陽州,乃至九州都沒有聽說過此人,可是此人就是有一種儘在掌握的可怕感覺。”
招凝頓了頓,修行這麼久,遇見了太多能人異士,但是此人卻越聽越是古怪。
“現在的陽州甚至比葉天驕當年更加暗流湧動,越來越多的宗門依附到天陽仙宗之下,我想用不了多久,這天陽仙宗當真要成為整個陽州唯一的仙宗了。”
幾乎已經肉眼可見的看出,這新宗主有極其大的野心。
眾人不過說道幾句,就在這時,卻又見人匆匆靠近,在外恭敬稟報道,“宮主,天陽仙宗有消息回來了。”
芷月卻是一頓,“居然這麼快。”
見周遭的人都看她,芷月便道,“還不是這秘境之事,這秘境事情既然被捅開了,我們青月宮想要安安穩穩的拿下這秘境,可就不容易了。倒不如就放在明麵上,既然這些宗門這麼信任天陽仙宗,那我們就直接公開爭奪,誰爭到了就是誰的。至於那通天靈寶誰知道有沒有,就算有那也是獻給天宮的。”
在四麵環敵之下,這的確是一種釜底抽薪的方法。
芷月看向招凝,故作哀怨道,“招凝,你要是早來一些就好了,我也有人撐腰了。”
也不過是隨口調侃,卻不想招凝當真說道。
“正巧聽嵐要在你這療傷,那我就多留一段時間門。”
言下之意,這段時間門便能給她撐腰。
芷月大喜,“哈哈,招凝,我就知道你不會不顧的。”
她此刻氣勢更加足了,略帶傲氣的一抬頷,“來,念,這天陽仙宗到底是怎麼安排的。”
上來稟報的弟子說道,“天陽仙宗說,百日後,在仙宗開啟秘境爭奪大會。”
“行,就這麼定了。”芷月一擺手,“回去告訴他們,我青月宮必定準時前往,讓他們都準備好,彆被我們踩在腳下,那時才知道求饒放棄了。”
“是!”稟報弟子高聲應道,轉而就立刻走了。
幾人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芷月便直接帶著聽嵐去療傷。
芷月道,“你這傷其實是傷了根本,又被法力排斥,最後暈在了臉上,要長期以藥浴,再加上醫修的治療秘法,才可以完全恢複。”
聽嵐聞言,倒是並沒有多想,隻是說道,“隻要能完全恢複,無論怎麼做都無所謂。”
“好家夥,我喜歡你這姑娘。”
兩人前去療傷,招凝便被引導了青月宮休憩之地。
這是一處宛若宮殿的臥室,巨大的空間門中,僅僅是床鋪就占據了很大一塊地方。
不愧是陽州,招凝隻看了一眼那床,轉而回頭進了另一側稍顯正常的靜室之中。
靜室之中垂掛著很多用於輔助穩定心緒的旗幟,這些旗幟上都刻畫著上古雲紋。
招凝盤坐在中央蒲團上,閉目沉思。
沉神進入寂靈之府中,剛從大殿正榻中睜開眼,招凝便感知到了異常,她一瞬出現在蒼白古樹之下,而此刻的蒼白古樹上麵的新芽已經抽條,那股子死氣沉沉好似在漸漸褪去。
招凝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這蒼白古樹好似快要活了。
她不知到底出現了什麼情況,可能是與她結嬰有關。
招凝退了兩步,又轉身進了東配殿的園圃中,園圃裡都是的靈藥都是萬年年份打底,萬裡無一。
幾乎園圃中絕大多數的靈力都湧入了這紫韻明神參上,但是紫韻明神參卻沒有絲毫的反應,並沒有因此進化出靈智。
這讓招凝感覺到異常,算算時間門,這紫韻明神參的年份都要逼近萬年,若是再沒有啟靈的契機,那便會在藥衰之中徹底消亡。
莫不是需要啟靈點化?
招凝略作思考,下一刻,手中的法決一動,忽而大殿中通廊另一側的天河之水忽而跳起一縷向招凝湧來,隨著招凝法決的轉化,那天河之水漸漸凝聚成一滴,其內濃縮的力量讓人一瞬間門有些震撼。
但天河之水作為逆天之物,更是承載著寰宇無儘奧秘與玄妙之處,此物不亞於月之精華,甚至比月之精華更要珍貴。
隨著招凝將天河之水灑在那紫韻明神參上,下一刻這紫韻明神參發出一道古怪的光華,緊接著當真有一靈從紫韻明神參上誕生,朝招凝微微一拱手,而後向殿外飛去。
招凝身形一動,轉而追上,卻發現,這靈竟然直接飛向了掛在蒼白古樹上的先天聖德長明燈,隻見先天聖德長明燈幽幽光華一轉,一道無形的力量出現在長明燈後方。
那是……輪回。
這靈竟然直接投入了輪回之中。
招凝驚訝極了。
卻不想這紫韻明神參誕生的靈居然有這般機緣,直接超脫本體,轉世成人。
轉世之後它不僅有紫韻明神參的特殊之力,還能獲得人族最接近大道的修行之路。
招凝頓了頓,下一刻,又見變化,紫韻明神參化作點點星光自發從東配殿飛出,而後飛入到蒼白古樹之中。
她忽而感覺到一絲玄妙的異動。
那新生的樹枝也跟著消失了,但並沒有枯敗,而是所有的力量都與整個蒼白古樹共存,流光在古樹周遭浮動著,很快,招凝感覺到一股複蘇的感覺出現在其上。
她詫異至極,一時間門甚至不知道蒼白古樹有這般變化,到底是因為自己結嬰還是因為那紫韻明神參。
遲疑了片刻,招凝忽而伸手,緩慢靠近蒼白古樹,似是要這般全身心去感知蒼白古樹的變化。
但,招凝還沒有觸碰到蒼白古樹,眉頭忽而一皺,緊接著就消失在寂靈之府中。
招凝緩慢睜開眼,就將重重靜心道旗飄動中,有一少年小心翼翼地靠近。
在風撩開道道旗幟的一刹那,那少年的目光忽而和招凝對上了,那少年瞬間門就僵在原地,但下一刻風散了,重重道旗又快速垂落下來。
少年一時間門終於意識到什麼,眼神中又是驚豔又是大喜。
“那個……恩……啊不……前……前輩,我……我無意打攪。”
他結巴的說道,但招凝並沒有回應他。
隻見風再次撫動,吹至少年身前,少年忽而感覺到一股沒有辦法抗拒的力量,卷著他向外。
少年驚詫到那般卻仍舊沒有懼意。
還再被送遠的一刹那,他說道,“前輩,前輩,救救我,我知道您能救我的。我不想被采補啊,帶我回去,我想回朱州複……去!”
招凝本就想這般將人送出去,卻不想聽到“朱州”二字。
風刹那就停止,緊接著少年掉落在地,他左右看了一眼,膝蓋著地卻讓他意外的鬆了一口氣,便向前談談腦袋。
“那個,前輩,我知道您也是朱州的,求求您帶我走吧,我不想被采補。”
招凝微微一頓,他擔心被采補這事得看觀月觀到底是何情況,可是為什麼他說招凝是朱州的。
有此疑問,便也就問了。
“您身上有標……”少年很順口就說,又再說道一半時重新說了句,“您身上有三葉簡啊……”
招凝垂眸,忽而想起當年從朱州紅袍身上搜的一枚任務玉簡,這些東西招凝從來不會放到寂靈之府中,不過隨意扔在儲物袋中,卻不想這般還被這少年察覺了,甚至是誤解了。
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帶著些許冷意。
少年一愣,冷意讓他瑟縮了一下,便向後縮了些許。
卻不想剛一動作,就被一股力量壓在了原地。
小竹帶著兩人略帶慌張地走進來。
少年一見到他們便藏著慍怒和害怕的縮了縮腦袋,小竹更是直接瞪了他一眼,便示意身後兩人將這少年抓起來。
小竹向招凝微微拱手,“沈上人,實在對不住打攪您清修了。”
“ 上……上人?”少年錯愕至極,“不對啊,沒標啊……”
怎麼也沒有想到重重道旗之後靜修的仙子已經是元嬰境界了,一瞬間門腿腳都軟了,又被身邊兩人硬生生架了起來。
“無妨。”招凝淡淡道。
小竹趕來時聽到了些許聲響,唯恐招凝對他們起了誤解,便自發解釋道。
“沈上人,您莫要聽他滿嘴狐言。這家夥雖說是越河胡家送來的,說是作為采補的玩意兒,但宮主知道這家夥一百個不樂意,但這玩意兒嘴臭,就懶得放他離開,隻看著他模樣俊俏放在宮裡養養眼。”
“你們這些小娘皮子,想要玩我,我難道就不能生氣了!我要走,我要離開!”少年一聽小竹這般解釋,剛才的懼意瞬間門沒了,直接暴怒的反駁著。
小竹當場就想翻個白眼,但最後還按捺住了,隻是無奈道,“沈上人,您瞧這嘴臭發蠢的模樣,看著長得好看,就是蠢得才被越河胡家抓住,送到我們這兒來了。”
她回身質問了一句,“誰不知道我們青月宮,最不屑的就是采補,所有的雙修之事都是你情我願的,你能被送到青月宮是你的運氣,你看看你被送到其他宗門或者大家族又是什麼情況!”
少年顯然是初來乍到,根本不知道這陽州的局勢。
“我管你們什麼什麼宮,你們每天都隻想著雙修,隻會用下半身修煉的下流修士。”
“你!”
不僅是小竹氣惱,連旁邊兩個扣押的修士也皺起了眉,若非招凝在這,這人怕是要當場挨一頓揍了。
“你叫什麼名字。”就在這時,招凝忽而不鹹不淡地問了一聲,小竹等人便不再說話了。
少年怒罵了幾句,這才緩下來,看了一眼招凝,大抵剛才想要逃離的心情又躥了上來,便老實地回答道,“我叫辛睢。我是朱州桑洛穀新……哎呀,都是朱州的……人,不是說朱州都是修士一體,你就帶我走吧。”
招凝不理他古怪的態度,隻問,“你是怎麼感應到三葉簡的。”
少年一聽忽而陷入遲疑之中,“三葉簡,不是互相感應的嗎?你不知道?你不是那個朱州的……?”
後麵三個字音有著古怪的腔調,所有人都沒懂。
緊接著,辛睢倒吸一口涼氣,終於知道自己搞錯了。
一瞬間門猛地一掙,明明不過練氣的修為,卻直接將兩個築基境的人撞得一僵,徑直向外逃去。
但他雖然能一瞬掙開兩人,讓他們觸不及防,但卻不可能就這般逃走,兩人瞬間門反應過來,直接抓住了他。
小竹唯恐他再說些什麼混賬話,眼神一示意,兩人會意,徑直將辛睢帶走了。
“這辛睢有些古怪。”招凝微微呢喃。
人都走了,小竹也跟著說道,“正是如此,宮主也察覺到這一部分奇怪才將他留下來的。這辛睢不過練氣修為,但會在猛地爆發一刻,無視任何限製,不僅是禁製哪怕是法術禁錮都對他沒用。”
這份能力讓這辛睢幾次三番擺脫了禁製,但即使如此他也不可能闖出青月宮,從關押到青月宮大門重重關卡道道禁製,他也不是每一刻都能爆發突破的,況且在他衝出第一道禁製的時候,便會有青月宮的人注意到。
不過時間門長了,青月宮眾人也被這辛睢鬨騰的煩了,隻要不是他闖出青月宮或者進入正殿之中,都隨他去了。
小竹又說道,“朱州這百年間門出了不少天賦古怪的人,坊間門有傳聞說道,是朱州得了大機緣,是遠古血脈覺醒,因此才和冥妖一般覺醒天賦。故而,陽州也有些走歪路的家族會抓一些朱州的人來采補,試圖借此獲得這些人的天賦。”
招凝聽她這般說,隻微微頷首,想起那三葉族徽標誌的朱州紅袍家族為碧幽洞天做事,奪取昆虛氣運,卻是不知這情況是否與此有關。
見招凝不再問詢,小竹便拱手告退。
所有人離去後,招凝抬手一掐禁製,新的禁製覆蓋了這座偏殿原本自帶的禁製。
那枚三葉簡出現在招凝手中,隨手把玩,招凝略作感知,便感覺到之前沒有感知到的隱藏禁製,這禁製藏得極深,非元嬰境界不可查,她能感知到其上詭譎靈紋,招凝隻這靈紋便研究了數日,數日之後,手訣一轉,便見玉簡上泛出光華,那“亂”與“祭”兩字便浮蕩在光華之中,緊接著兩字背景之上漸漸浮現出整個九州的地圖,她看到無數的紅色光點分散在九州大陸各個角落,除去朱州,其他修真界各有幾個到十幾個的小點不等。
招凝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地圖鎖定。
即使遍覽古書都沒有見過這種奇異的地圖。
她嘗試著一點靈光打在地圖中某一個紅點上,陡然間門,牽起一絲千裡聯係,而後一道聲音傳來。
“喂,誰呀,不要私我,乾活呢。”
下一刻,聲音戛然而止,冥冥中某種古怪的連接也陡然切斷。
此人的話,讓招凝一瞬皺眉,說話的語氣和語調和九州相去甚遠。
這朱州當真充滿古怪。
再一動作,三葉簡便裹上了一層禁製之術,隔絕了外界的感應,被招凝重新扔入了儲物袋中。
白日之後,青月宮架起靈舟,便要前往天陽仙宗。
靈舟等待些久,招凝上了靈舟,小竹便告知芷月已經在舟上小樓裡。
招凝剛走近,便瞧見芷月和一俊秀男子,額頭抵著額頭,姿態甚是親昵,有靈力在他們周身糾纏交換。
這踏入的腳步一頓,轉而便是一轉身,雖然這兩人衣著整潔,無甚不雅動作,不過是額頭相抵,但那周遭靈力轉圜,招凝一瞬便明白,這是在雙修,雖然不懂為何還有這種雙修方式,但……非禮勿視。
不過,她轉身的刹那,芷月便叫住了她。
“招凝,你怎的要離開?快進來啊。”
招凝轉身,兩人已經分開了,芷月笑著,身邊的男子似是之前見過。
見招凝麵無表情走進來。
芷月笑道,“你們其他修真界的修士就是臉皮薄,不過是雙修神交而已,就和你們打坐修煉一般尋常,怎的就走了。”
她旁邊的男子輕輕咳了一聲。
芷月臉頰也起了一絲紅暈,“好吧,也不是尋常。神魂糾纏,會有那麼一點……那啥的感覺。”
她比了一個手勢。
招凝一頓,若無其事地坐下了,又看似淡定地自斟了一杯茶水。
偏生她還在說,“特彆是到了元嬰境界,若是元嬰相擁,或者說,心神放開之時稍稍觸碰,也可有神交之感。”
芷月話音剛落,也不知道招凝想到什麼,手中的茶杯一晃,幾滴茶水就晃了出來。
下一刻,招凝另一手靈光一動,那幾滴茶水被禁錮在半空,硬生生被蒸騰了。
芷月一挑眉,沒來由地問了一句。
“招凝啊,當年那本雙修大法煉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