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東麵與北麵海域各有妖族勢力,玄陰海宮為北麵海域勢力之首,想來是東海域勢力對玄陰海宮有所顧忌。
“那些人族怕是還沒靠近,便被我等嚇得退避陸地了。”鼇扈目光在招凝和浮途身上掃了兩眼,“兩位麵生,不請自來,該不是想來看戲吧。不過,今日這戲應該是演不了了。我已經聞到玄陰海那群家夥身上的氣味了。”
“鼇道友,這話哪裡說。”浮途笑著,“賀喜便是賀喜,哪裡有看戲的理。此番而來全是誠心。林昭道友,你說呢。”
“自是如浮途道友所言。”招凝淡淡附和。
說話間,四人的目光已經落向殿門口,敖龍王新迎的貴客已經登門了。
為首者一席赤紅長袍,卻未掩蓋下他周身的陰寒氣息。
台下金丹大妖大多都認識,起身恭敬喊了聲,“寒俞妖帝。”
寒俞,九州北海玄陰海域的領主,傳聞有遠古鯤的血脈,招凝知道他,還是當年在九州風雲錄中看過介紹,是三千年前威名赫赫的大妖,這千年已經銷聲匿跡很久了。
他一出現,肖仲便要讓位於他,但寒俞隻一抬手,“今日我是隨迎親隊伍而來,我那不爭氣的弟弟大婚在即,卻叩到金丹後期門檻,稀裡糊塗便去閉關晉升了。此番代他迎親,還請敖龍王莫要見怪。”
話是這麼說,但他隻是微微垂眸,並未表現出歉意之姿。
敖龍王對寒俞有著非比尋常的敬意。
敖龍王大笑,“二公子晉升此為大好之事,豈有怪罪之禮。我螭水宮離玄陰海域尚有數萬裡海路,今日小女出嫁,待到入玄陰海宮,怎麼說也要半載多,想來那是二公子也應當出關了。這可是喜上加喜,好事,好事。”
寒俞頷首,他站在這裡便是給足了敖龍王的麵子。
“既然不急啟程,寒俞妖帝上座,小飲一杯?”
“不了,還是去請螭水公主。”聽起來有些迫不及待。
老螭龍笑意一頓,又笑得更深了,“那您且上座,我立刻尋小妖去喚。”
寒俞點了點頭,老螭龍朝身邊手下抵過一眼神,手下匆匆而去。
老螭龍迎著寒俞上高台主座,寒俞性情冷傲,坐於上首前不曾對兩邊落下半分眼神,而肖仲和鼇扈竟絲毫不在意,甚至在寒俞來後更加高興了。
“聽聞寒俞妖帝親自來迎,我與鼇道友還有所猶疑,卻不想當真在此遇見寒俞妖帝,幸而我二人等在此地,不然我東海可就失禮了。”肖仲笑言。
寒俞拿起一杯酒杯,“這段姻親數百年前便已定下,長輩不在了,便由本座見證。”
肖仲嘴角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和鼇扈對視一眼,誰都知道這什麼姻親隻是當年老螭龍高攀的一句賠禮,誰都沒有當真,卻不想今日竟成真了,這裡麵到底藏著什麼彎彎繞,倒是令人深究。
老螭龍一聽寒俞提起這事,自己心中也疑,但事情已經成了定局,便隻剩下得意。
“當年的玄陰海宮玉冰長老路過東海救老龍一命,當年老龍便說,若是玉冰長老不嫌,願將螭水公主嫁入玄陰海宮少主,侍奉左右。卻不想,玉冰長老卻說寒俞妖帝年歲與我螭水公主不合,當真要嫁便等玄陰海宮再出一子。”
老螭龍自己都感慨,“卻不想,玄陰海宮再誕二公子,我那長女卻是折於人族之手。”
老螭龍這些話裡有多少修飾又有多少含糊,也許隻有寒俞知道,而寒俞在老螭龍那句“年歲不合”中,眸色已經冷下。
肖仲笑著接話,“好在,龍王流離在外多年的幼女終於找回來了,終究還是應了這東北兩海域的佳話啊。”
“哈哈哈,說笑了,說笑了。”老螭龍故作謙意。
就在這時,他剛剛派出去的手下匆匆回來,神色並不好。
隻聽手下在耳邊小聲道,“公主不願來。”
老螭龍心頭一激靈,正要說什麼,可是在座元嬰大妖耳清,聽得清楚,寒俞更是直身站起,“我親自去請。”
說著不顧敖龍王略顯驚恐的神色,抬腳便已邁出。
肖仲和鼇扈盯看老螭龍,似是在質問為何有這等事,老螭龍無法,隻得追了上去,另兩妖也跟著去看情況。
浮途瞧著架勢,“還以為老螭龍嫁女巴結而已,但這寒俞妖帝的態度可是耐人尋味啊。”
他輕聲一笑,杯中酒水一裹徑直吸入他口中,“這熱鬨可得湊一湊。”
說著,他一步邁出,也去了。
招凝倒是不急,她依舊坐在原位,手中端著酒杯,目光落在淡紫的酒水上,好像隻是在品這酒水色|相。
就在這時,不知何時縮小成巴掌大的鋸齒妖鯊遊了過來,藏在她矮案下,招凝放下手,妖鯊吐出一顆古怪的氣泡,氣泡落在招凝手中,她指尖微微一動,鋸齒妖鯊打探到的信息便被招凝所知。
螭水宮嫁女之事背後的確有著些許故事,就像浮途隨口而言,聽起來不過愛恨情仇。
老螭龍未入螭水宮之時,被原螭水宮宮主分封了一片海域,占域為主,嬌妻美妾,育有一長女,後來東海忽起邪妖,攪得東海不得安寧,螭水宮海域大半都被邪妖占去,老螭龍當年修為不濟險些死於邪妖之手,是玄陰海宮玉冰長老路過一救,於是便如他之前半炫耀半死乞白賴的要嫁女攀關係,隻是被婉拒了。
老螭龍因為抵禦邪妖不利,被原螭水宮宮主趕出東海,罰九州大陸遊曆,直待一日修為精進,晉升元嬰才可歸。
但老螭龍並未潛心修煉,反而在凡俗有一段情緣,是與一凡人家仙,即蛇妖。
這段孽緣持續數載,漓水宮上任龍王舊疾複發,老螭龍斷了凡間情緣,回了東海。
直至百餘年前,老螭龍在東海荒島岸邊看到了一個昏迷沉眠的姑娘,驚覺這姑娘竟然有自己的血脈,才恍然意識到那蛇妖竟在凡俗給他生了一孩兒。
但還沒有帶入螭水宮,便被一玄鳥攔住去路,直言老螭龍認錯了,這姑娘並非他的血脈,僅僅隻是普通人族,且是他妻。
老螭龍大感荒謬,自己的血脈難道還能感知錯,便直接將玄鳥重傷。
但玄鳥竟不顧性命,偷摸溜進螭水宮,欲將那姑娘帶走,卻不想那姑娘醒了卻說不認識玄鳥,耽擱了時間,被老螭龍當場抓住。
老螭龍大怒,玄鳥此番作為當真打了他螭水宮臉麵,隻想一殺解氣。
卻不想那玄鳥氣息暴漲,氣勢節節攀升,老螭龍大驚,接下對方一擊,隻抓回了那姑娘,卻沒有留住那玄鳥。
數載前,螭水公主在海麵戲水,不知怎麼就結識了玄陰海宮二公子。
招凝指尖劃過氣泡,屈指一彈,氣泡無聲而碎。
她聽著台下金丹大妖們也在小聲八卦著這段故事。
孽緣?玄鳥?螭水公主?
螭水公主……
招凝忽而身形一晃,消失在宴席上,轉而出現在後殿外。
後殿已經熱鬨了一會兒,玄陰海宮和螭水宮的大妖都擠在後殿裡。
後殿外隻有浮途,浮途笑道,“我便說這麼精彩的鬨劇,林昭道友怎會不來呢。”
後殿裡身影晃動,忽而讓出一道縫隙,招凝徑直看到中央的螭水公主。
一身紅妝,頭戴珠簾,卻掩不住那張熟悉的臉。
是……孟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