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 317 重逢與安排(1 / 2)

迢迢仙途 沉難 17658 字 9個月前

項鴻軒和湛雪旋醒了過來, 他們掙紮著撐起身體,便聽見身下木板吱呀作響的聲音。

低頭一看,卻是跌落在木板上,兩人對視一眼, 還沒有從之前的遭遇中緩過神, 隻記得重重天魔大軍, 而後……他們目光轉動間, 驚覺哪裡是在木板上, 而是身處船棧上。

抬眼便是恢弘高大的船上樓閣, 隻是樓閣破損不堪,最高一層梁柱傾倒, 閣頂陷進了最高層樓中, 樓中的裝飾和器具, 有的被簾幔纏繞掛在回廊上搖搖欲墜,有的散落在船棧碎裂成塊。

樓身表層有靈光遊動著,隱隱能看到幾處陣眼位置的驅動靈石已經消耗殆儘, 流光時有時無。

周遭死寂一片。

“這是哪裡?”湛雪旋呢喃著, “我們不是被天魔圍剿嗎?”

項鴻軒一激靈, 驟然想起大戰之時更多的細節,“沈招凝和燁梁尊者呢?”

他們惶惶緊張,正欲四麵搜尋, 背後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是燁梁尊者的聲音。

項鴻軒和湛雪旋轉身撲去, 動作生生卡住, 後方除了即將蘇醒的燁梁尊者,還有那通體銀色雙翼飛龍。

兩人驟然想起,大戰最後, 金光綻放,銀光攝目,有巨龍從遙遠之處強行闖入,將他們都抓走了。

而此刻,巨龍已經縮小成不到十丈,體寬如成年男子,通體銀鱗間有絲絲血色,全身泛著淺淡的銀色氤氳,使得它的形體有一種似虛似實的詭異,

它卷身伏於船棧,龍首伏於地上闔目無聲,不知是何狀況。

可招凝卻在他卷身內,倚著它身體昏死,它銀翼覆在招凝身上。

兩人一瞬間大氣不敢出,能將他們帶離那重重圍剿的天魔群,至少是元神之上的境界。

“哢噠……”燁梁尊者將醒未醒,身體微顫,身下殘破船板因此發出聲響。

燁梁尊者為護持他們,消耗甚多,傷勢之重遠超他們。

兩人對視一眼,小心不驚動巨龍往燁梁尊者身邊去。

湛雪旋將恢複仙丹喂於燁梁尊者,又注入法力助他醒來,燁梁尊者驟然湧出一口鮮血,是大戰積攢在喉間的血塊融化。

即便是這樣,對麵巨龍似都未察覺。

“莫不是……”項鴻軒朝湛雪旋比了個手勢,示意巨龍難道已死?

湛雪旋搖搖頭,小聲道,“看著像是應龍一族的前輩,神獸之威,不會輕易仙逝,可能是閉息自療。”

項鴻軒皺眉略思了片刻,在身上加持了好幾道匿息法術,竟小心朝應龍去。

湛雪旋驚懼,想攔住他,又遲疑了,看了一眼昏死的招凝,不管應龍是敵是友,得先把招凝帶出來。

這幾丈距離走得無比緩慢,兩人目光在巨龍和招凝之間晃了數十次,項鴻軒終於近身,離應龍卷身最外側不到尺距,察覺不到應龍動靜,他鬆了一口氣,彎身去夠內側的招凝。

指尖離著不到半尺距離,陡而間,見應龍銀翼上提,掩住招凝全身。

項鴻軒一驚,便見應龍不知何時睜眼,目色冷厲地盯著他,帶著幾分審視和威懾,那威壓震得項鴻軒連連後退,若不是衝上來的湛雪旋撐了他一把,他險些跌坐在棧板上。

湛雪旋些許緊張,但理智清醒,將他們救離天魔群,怎麼著現下也不會有生命之危。

她禮身恭敬,“多謝應龍前輩相救,是晚輩二人莽撞,攪了您調息療傷,我們隻是想將道友帶出來,免得擾了您。”

應龍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卷身中招凝,銀翼微微收斂,露出招凝蒼白卻不寡淡的臉,她周身泛著微弱的清光,正緩慢恢複體內與神魂損傷,唇色漸漸恢複。

湛雪旋和項鴻軒有些緊張,正要再爭取一次,卻聽一聲清冽低沉的聲音傳來。

“無妨。”

即使應龍未有張口動作,他們也知是應龍聲音。

湛雪旋與項鴻軒見應龍拂了他們意圖,心中泛起一絲糾結,恰在此時,燁梁尊者醒了,掙紮地撐著身體欲起。

兩人驚喜,回身去扶燁梁尊者坐起,此時此刻,傷勢未愈,也沒有什麼尊者儀態了。

他似意識還混亂著,感知二人攙扶,隻說“本尊沒事,去看看是不是……”

說話間,意識歸攏,神識先一步反饋了周遭情況,包括船頭的應龍與招凝。

他一眼盯著應龍,神色卻是凝滯的。

湛雪旋和項鴻軒看不懂,隻得小聲提醒,“尊者,招凝在他懷裡。”意思是要燁梁尊者將招凝帶回來。

卻聽燁梁尊者忽然一聲大笑,凝滯的神色變成大喜,反而驚呆了身邊兩人。

他們聽應龍淡淡招呼一聲,“燁梁尊者,好久不見。”

“秦恪淵!!!”燁梁尊者喜極喊著,“好啊!好啊!果然是你這家夥!我就說你該到了!”

這一瞬,湛雪旋和項鴻軒更是驚得張大嘴巴,麵前這應龍就是清霄宗那傳說首座、就是九州唯一闖入九洲、就是在時墟通道等待他們的人,不對,清霄宗那位首座怎的不是人?不對,不可這麼形容,這位前輩威懾怎麼比燁梁尊者更重幾分……

亂七八糟的思緒攪亂著湛雪旋和項鴻軒心緒,項鴻軒更是多想了一些八卦,九州傳聞秦恪淵和林影關係曖昧……他目光在應龍與招凝身上來回晃過。

直到燁梁尊者大笑之後,甚至要不顧形象衝上去,像是要真真切切的確認對方存在,奈何傷勢不允他大動,又跌坐回去,同時也震醒了湛雪旋與項鴻軒的胡思亂想。

兩人大定,朝秦恪淵拱手作禮,“原來是秦前輩,還以為又是九洲那方強者,我兩眼拙了。”

秦恪淵還沒說什麼,燁梁尊者倒是替他說了,“不怪你們,本尊差點也沒認出來。”

他打量秦恪淵,“你怎麼這般形態,本尊記得你隻是功法之變,並非血脈之變,怎的從人族變成應龍一族了。”

“確實是功法之變。”秦恪淵平靜道,“隻是這般恢複快些,在時墟也易行走些。”

燁梁尊者恍然,轉而想到他們在天魔巢邊緣看到的景象,目光落在龍身心脈之處,應龍心脈外層本是最堅硬之處,其渾身銀鱗皆有兩層,微有心脈一處銀鱗疊加三層,而此刻卻染鮮血,模糊了血肉與銀鱗。

“該死的。”他麵色大變,“我們在時墟看到的、與那三劫元神打鬥的當真是你,他奪走了你護心鱗!”

但秦恪淵看起來不為所動,隻說著,“是我,我遁走之時,才察覺你們趕了過來,牽累你們被扔進天魔巢。”

龍首垂下,注視著銀翼下的招凝,招凝似漸漸緩了過來,此刻眉頭緊皺,深陷噩夢,似要強行醒來。

龍尾內收幾分,裹著招凝身子微翻,麵朝龍身內裡,頭枕尾部,一點銀輝落在招凝眉心,拂平擰著的眉間,她氣息漸平緩,像是陷入沉睡。

燁梁尊者瞅了一眼,“招凝還好嗎?”

“越階爆發功德神通,好在未傷元嬰根本……”秦恪淵抬頭看燁梁尊者,“多謝尊者照拂,隻是尊者此刻卻是不妙。”

言下之意,燁梁尊者恐是傷及根本,湛雪旋和項鴻軒擔憂至極,跪坐在他身邊,湛雪旋喃喃,“是我們拖累了您。”

“勿須傷惱,本就為護持你們進入時墟的。”燁梁尊者不在意,還想著之前的話題,對秦恪淵道,“你也是,我們本就在天魔巢中,沒有什麼被扔不扔進來的說法,隻是,你的情況,本就不是應龍血脈,皆功法之變凝應龍之身,這般護心鱗便是你半條命幻化,當真無妨嗎?”

卻不想秦恪淵開口一句話,語調平淡卻藏著驚天的狠厲。

他說,“半條命,換一個三劫元神足夠了。”

燁梁尊者一震,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聽沒有聽懂這言外之意。

好一會兒,秦恪淵似乏了,伏下龍首,半搭在龍尾前半截處。

燁梁尊者張了張嘴,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你什麼意思,那三劫元神奪走你護心鱗,之後會因此必死無疑?”

但秦恪淵沒有再回答了,眸中倒映著招凝身影,緩緩闔上了眼眸。

燁梁尊者愣神著,總覺得看不透他,但又很快釋懷,“行吧,你好好調息。”

他收回目光,打量著所處之地,身邊湛雪旋說道,“尊者,您也調息療傷吧。此地罕見有仙靈之氣,應該能助益不少。”

“是,我們自醒來就沒有感知到任何危險,更是少有天魔掠過,應該是秦……前輩尋得安全之地。”項鴻軒說著。

靈船被船身陣法靈光包裹著,雖說靈船殘破,但殘留的陣法之力,仍保障著靈船懸停在虛空之中。

周遭昏暗,但卻有各種顏色星雲浮蕩,星雲中央隱隱有實體,有可能和天魔巢他們停駐的破損洞府類似。

也許現在他們仍然在天魔巢中,隻是可能在某個不為人知或荒廢的角落深處。

燁梁尊者應了一聲,沒有出聲詢問秦恪淵,對秦恪淵很是信任,隻是探了探這靈船陣法,略微一試探,陣法晃動,卻見船上九層樓閣本就塌毀的最高一層又向下塌了一層。

轟隆聲響,讓燁梁尊者險些老臉一紅,好在秦恪淵那邊似乎無甚動靜。

卷身之中,招凝無意識地動了動,貼的更近些。

“燁梁尊者,這……”項鴻軒欲言又止。

燁梁尊者狀似淡定,隻說,“這陣法應該是上古殘留,這可能是很早之前九洲沉船。”他再往細節處感知,沿著這些流光遊走,再遍覽整體,燁梁尊者微微眯眼,冷笑了一聲,“果然是那些家夥的。”

在燁梁尊者的目下,這些流光彙聚成簡華藏記憶裡那塊令牌的標識。

聽燁梁尊者這麼一說,湛雪旋和項鴻軒對視一眼,項鴻軒心中略有想法,“既然他們能借仙舟傳送入天魔巢,我們能不能借此轉移到時墟之中。”

天魔大軍重重撲來的景象還令人心有餘悸,燁梁尊者略作思考,“倒是有這個可能性,等恪淵醒了再論,既然他帶我們來,自是有所把握。”

湛雪旋卻憂慮更多,“尊者,阿元靈尊他們……”

經這一說,燁梁尊者本輕鬆的神色垮了些許,他沉神微微感應,天元中輿瓶認他為主,彼此有所牽連,好一會兒,燁梁尊者臉色又白了些許,陡然睜開眼。

“尊者,您還好嗎?”

燁梁尊者嘴唇微動,似有一句啐罵在嘴邊將吐未吐,硬生生咽了下去。

“無事,能感應到阿元,有些模糊,還活……”燁梁尊者話沒說完,動了動嘴,像是將什麼咽了回去,緩了片刻才說,“先在這修整,本尊去調息療傷,等恢複些許,再去找阿元。”

“是。”兩人禮身應道,卻見燁梁尊者搖晃地站起來,湛雪旋伸手去扶他,將人送進了樓閣裡的一處修煉室。

留有燁梁尊者一句,“本尊很快就出來,不要打擾。”

修煉室大門闔上,湛雪旋和項鴻軒默了片刻,項鴻軒說道,“我怎麼覺得有些不對勁。”

湛雪旋咬牙,“不要瞎想,尊者是元神大能。”

又是一陣沉默,大抵要轉移這種不安的情緒,湛雪旋說,“我們尋一尋這仙舟上有無九洲的信息或者那標識的線索吧。”

項鴻軒還有幾分猶豫,轉頭從回廊往船棧看了一眼,目光落在應龍卷身內的招凝。

“不用擔心,招凝和秦前輩同宗,秦前輩不會傷害招凝的。”湛雪旋還以為項鴻軒對秦恪淵不信任,“走吧。”

項鴻軒被湛雪旋帶走,兩人仔細的探查這仙舟內部每一處。

不知過了多久,仙舟樓閣中傳來靈氣波動,隱隱夾帶著一絲煞氣,秦恪淵抬頭注視著樓閣之中,眼中神色不明,但沒有其餘的動作。

就在這時,他神色一頓,緩緩轉頭,低眸看懷中之人,招凝背對著,斜躺麵向另一側,緩緩睜開眼。

熟悉的氣息包裹著,她大抵在睡夢中就感知到了,於是醒來平靜至極,直至睜開眼,細密的銀鱗泛著銀輝,絲絲縷縷的血色在縫隙間呈現,她能看見銀鱗隨呼吸的起伏,更能看見血色源頭那模糊的心脈位置,心脈的跳動在失去表層銀鱗後無比明顯。

招凝半撐著坐起身,發絲垂落在地麵,目光始終注視著心脈位置。

好一會兒,她伸手去觸碰,仿佛親手觸及心臟,那脈動與溫度如觸人體,掌心暈開清光,絲絲縷縷滲入心脈中。

龍首微微下探,在她腦後側方寸半處。

直至那血肉模糊之相稍稍緩解,招凝撤手,呢喃出聲,“那三劫元神是誰。”低而輕的聲音卻藏著徹骨的殺意。

“不用管他。”秦恪淵聲音很穩,“他不會活著走出時墟。”

招凝緩緩轉眸,目光落在龍首,一時間竟有幾分恍惚,她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師叔,但還保持著懷疑神色。

“師叔騙你作何?”秦恪淵聲音含笑,帶著幾分輕鬆。

也不知招凝信沒信,大抵是不信的,可是她沒有多言,隻目光一寸一寸打量這應龍之姿。

許是因為從未見過活著的真龍之身,許是因為麵前的是師叔,又許是龍須垂在手邊像是勾引,招凝抬手揪了一下,於是龍首離她更近了些,越過那雙倒映她身影的銀眸,她順著龍首眉骨斜向上延伸的雙角看去。

龍首配合的微微低頭,招凝抬手碰了碰,又沒有多動,縮手收回。

再看那雙翼,並非柔軟之羽,每一支都好似鋒銳靈武。

“應龍?”招凝問著。

“嗯。”秦恪淵應了一聲。

招凝很久沒有說話,秦恪淵問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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