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滌醫師把目光轉移到秦恪淵身上,“你這破洞府什麼都沒有,那石床也硬的硌人,不如搬到老夫藥舍去,藥舍可是老夫數百年精心打理,還有天源洞天賜下的天雲彩,那可是柔軟如雲、觸感如絲,絕對適合小姑娘此刻凡人之軀。”
招凝聽著他誇張的似要描述成九天織女織就的仙錦,有幾分好奇,但更古怪他這般突兀邀請的意圖。
她轉眸看師叔,秦恪淵眸中有審視但卻也平靜,低眸示意,“且隨意。”
隨自己的意,隨涵滌醫師的意,都無妨,亦無憂。
“那就麻煩涵滌醫師了。”招凝禮身。
“好!”涵滌醫師大吼了一聲,那聲響震耳欲聾,林中鳥雀都驚飛。
“隨我來,嘿嘿,隨我來。”
涵滌醫師在前方帶路,秦恪淵和招凝跟在後方,不過一會兒,駕雲而起,到了對麵一座山峰,此峰沒有前峰險峻,但山林鬱鬱蔥蔥,靈氣下沉凝霧,走在山林間如入雲中世界。
密林雲深處,清泉溪水旁,有一座靜謐小院,小院雙層結構,成折型,一折架水而建。
繞上二層回廊,便能看到院後方一片藥田,正如小妖靈所說,雜草叢生,靈藥窩在雜草堆裡嚶嚶哭著,啟靈的雜草頭兒悠哉地將自己種在最寬敞、靈氣最濃鬱的地方,旁邊還有幾株雜草有序排列,像是雜草頭兒的跟班正貼心候著。
涵滌醫師一瞧見這樣的情況,拍著大腿就蹦下了回廊,徑直往藥田裡撲去,“夭壽了,狗尾巴草都能占地為王了。”
雜草頭兒一驚,跟班們更是直接將自己根須拔了出來,一溜煙地跑路了,留下雜草頭兒焦躁地拔自己兩隻類人的胖腿。
場麵混亂且喜感,招凝抬眸笑,秦恪淵也帶著一絲笑意,兩人反而更像是“甩手掌櫃”,任由混亂,秦恪淵領著她往屋裡去。
屋裡的藥香濃鬱,各種藥架,還有藥籍醫書,有那麼一瞬,招凝感覺這裡安寧的隻是凡俗世界。
秦恪淵很了當的挑了一處房間,徑直把涵滌醫師珍藏的天雲彩搬了出來,鋪在床榻上。
“且適應凡軀一段時日……”秦恪淵站在招凝麵前安撫著,“待適應了,師叔帶你在這個時空節點走走看看。”
招凝眼眸倒映著他的影子,一眨不眨,隻應“好”。
秦恪淵笑了笑,抬手拂了拂她發頂,“我們可能要在這個時空節點待很長的時間,待治好你的傷,我們再想辦法出去。”
傷可以不治,時空節點不出,招凝想著,隻是嘴上說的卻是,“離開時空節點,除了此地時間結束或者空間毀滅,師叔之前說這裡神異,莫不是有其他的方法?”
“並無。”秦恪淵道,神色些許凝重,“這兩百年以我在此處時間節點了解,這裡至少存在十萬年了,從未出現過空間秘境或時空裂縫,異於尋常時間節點,我們不可能等到時空主動終結。”
招凝神色平靜,她甚至有幾分喜意,貪心地想著,也許兩千七百年可以是更長時間。
就在這時,她忽然意識震顫,神魂重影,身形便晃動幾分,秦恪淵眉宇一緊,伸手攬扶著她,抬手虛按她眉心,銀光暈開,“看來還是要強化九靈封神術,力量外泄了。”
招凝此刻已恢複平靜,她知道是她心性起了貪婪,勾起了那些負麵力量。
她垂眸,“師叔,我是不是走錯路了。”
秦恪淵按著她肩膀,微屈身平視她,“招凝,千難萬劫,都好渡,唯置疑自己,最崩前路。”
“可是事實是,那些負麵力量,魔、殺、煞、惡等等都與我的道融為一體了。”她又低下頭,“師叔,已經回不去了。此傷可不治,招凝陪您走出此地便好。”
右手按著她後頸,帶著幾分強勢,迫使招凝抬頭看他,四目相對,他的眼神好似在叩問招凝心境。
“招凝,師叔隻問你,你借天魔之力、借殺戮之源、借千穢與萬惡……這些世人所稱背道之力提升實力,是為何?”
招凝嘴唇微動,半晌才出聲,“為了活著……”為了誅竊道亂道之人,為了護持九重天安寧,為了保九州不被大清洗。
“招凝,所行之道不在所施之力……
修仙之人體內靈氣純淨、功法正統,但所行之事若為禍蒼生、所持之心趨利害人,終有一日,天道論處,不認其道,便是清算。
修魔之人以寰宇汙濁穢氣修行,雖殺眾生,卻是以殺止殺,那也可為聖人,蒼天有眼,證道之時,便是大道。”
招凝呆呆地看著師叔。
他說,“世間大道本就沒有正邪之說,更沒有背道之論。
修仙、修魔、修殺伐之力、修萬惡本源、修混沌之煞……都可證道,於是有先天五德大道、先天終結大道、先天超脫大道、後天善惡大道、後天五行大道……故而,所謂‘正’隻在一念之間,隻在修行之中。”
“莫聽世間閒言穢語,本心所向,自成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