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之後,王鐵打包了一盒夜宵之後,摸著圓鼓鼓的肚皮,心滿意足地回自?己家了。
陸斌正在廚房裡刷碗,洗完之後又用?小鍋煮了一點甜牛奶,融了兩顆黑巧克力進去,倒進暖壺裡溫著,拿出了廚房。
他一出來就看到沈盈盈正坐在桌前,上麵放了筆和紙,旁邊堆著他之前弄來的那套書本。
少?女托著腮,百無聊賴地踢著腿,一看到他,馬上朝他招了招手?:“斌哥,過來。”
陸斌走了過去,坐了下來,往她那邊靠了靠,看到那紙上寫的是一個簡單的複習計劃。他看了一下今天的安排,有點驚訝地問:“今晚是複習語文?詞語和數學乘法?”
“嗯!”沈盈盈笑?眯眯地點了點頭,“我之前已經看完這堆書了,我覺得?我們可以試著押一下題目。”
這套書是陸斌特意托高叔找來的,除了標準課本之外,還有一些參考資料,上麵甚至帶了一點筆記。
她前幾年就已經把1977年試卷的題目整理了一遍,這種初中水平的試題,即使她沒記住,出一份新?的她也能考。
但對於?這年代的人們來說,這種程度已經很難了,而她整理的這個結果剛好可以用?來幫陸斌。
沈盈盈講解通俗易懂,邏輯清晰,陸斌聽著聽著就發現了:她這根本就是在給他複習。
她講完一輪後,見他一直沉默,試探地喊了一聲:“大佬?”
不會是在發呆吧?
陸斌抬起眼,看著她說:“阿盈,幾年前你說時代在變化,每時每刻都在變化,我們國家在崛起,在和世界接軌,會跟其他國家越來越多的交流,也會越來越開?放,到時候我不再是什麼分子,我就隻?是我。”
沈盈盈愣了一下,這好像是73年年底的時候,她過生日時跟陸斌說的話。
因為?當時陸斌被?身份束縛得?太厲害,而她又不能直接說1978年就改.革開?放了,到時候將不□□份,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所以她就從發展趨勢的角度給他分析了一通。
她倒是沒想到陸斌記性這麼好,連她自?己都忘了當時她是怎麼說的了。
“是……是的,”沈盈盈回過神來
,忍不住笑?了一下,“斌哥你記性也太好了。”
“和我們國家建交的外國,這幾年越來越多了,”陸斌頓了頓,看著她問,“阿盈,你覺得?那個時代,在什麼時候來?”
沈盈盈睜大了雙眼。
在現代,很多玩金融的人都會分析世界經濟走勢,包括國內的一些發展趨勢,因為?有過係統的學習和發達的信息,所以這種推測能力不算稀奇。
但這可是七十年代,他甚至連初中都沒有上完。
現在跟73年年底時不同了,現在已經有征兆,她完全?可以給他再透一點信息。
沈盈盈定了定神,緩緩地說:“在這段時間裡,各行各業都受到了影響。我們能通過倒賣賺錢,這就已經說明了大家是有需求,所以……”
她頓了頓,繼續說:“改變是必然的,高考恢複隻?是一個開?始,而且變化來得?迅速,十月見報十二月初就考,可想而知緊接著還有其他變化,經濟才?是社會基礎,這個變化除了跟經濟有關,不會再有彆的了,我猜是明年,最晚後年年初。”
其實就是明年,但她不能猜得?太準太肯定,給出兩個答案,看起來才?更像是推測。
“我猜也是。所以,”陸斌笑?了笑?,輕輕將那張寫滿詞語解釋的紙推回到她跟前,“阿盈,我不參加高考了。”
“什麼?”沈盈盈差點從凳子上彈了起來,“為?什麼?!”
陸斌拿過杯子,給她倒了一杯巧克力牛奶:“來,剛剛煮好的,試試。”
沈盈盈:“……”
巧克力奶在瓷杯裡微微晃蕩,冒著絲絲熱氣,香甜的味道直往她鼻尖底下飄,直沁心脾,像一隻?溫柔的手?,緩緩地撫著那顆受驚的可憐心臟。
都說吃甜點能讓人心情好,那種甜蜜的味道,即使隻?是聞到,都有種幸福的微妙感。
沈盈盈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眼神也稍稍軟化了下來。見陸斌眼裡藏了點笑?意,她又馬上反應過來了,有點羞惱地說:“說正事呢,你弄這個乾嘛?你故意的!”
陸斌支起手?肘托著下巴,微微側過臉,眼裡笑?意不變,卻又多了幾分無奈,讓那雙本就朦朦朧朧的桃花眼顯得?越發溫柔:“這不是看你平時
晚上都喝牛奶嗎?提前給你煮了一點。”
沈盈盈一臉糾結,微微鼓著腮。
陸斌太了解她了。
杯裡還放了隻?長?柄勺子,他拿起舀了一勺巧克力奶,遞到她唇邊,聲音緩慢而低沉:“也不知道會不會放得?太甜,你試試,甜了就告訴我,我下回少?放點糖。”
麵前的陸斌早就不是當初那個渾身是刺的少?年了。
儘管平日在陸家村中,他還是寡言少?語,但在黑市中,在各種各樣私定客戶麵前,他卻是另一個模樣,早就能遊刃有餘地周旋其中。
在城市的暗麵裡,他陰差陽錯地繼承了家道,做起了買賣,身上隱隱有了未來那個商業巨頭的影子。
沈盈盈緩緩地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