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覓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她的口鼻間,阻止她暢快呼吸一般。
一種莫名的危機感在她心頭升起,迫使她費力從床上起身,一把推開離自己最近的窗戶。
冬日裡寒冷的空氣隨著敞開的窗戶湧入室內,曹覓大口大口呼吸著,宛若一個剛剛脫離水域的溺水者。
寒冷的空氣從她的口鼻一路侵入到她的心肝脾肺,也讓她的神智愈發清明。
當她終於從呼吸不暢中回過神來時,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窗戶外,分明是一副雪壓梅枝的深冬景象,梅樹下有一張石桌並幾張石凳,白雪紅梅青石,足以入畫。
但她此時卻沒心情欣賞這幅景象。
她突然像是意識到什麼,抬起自己的雙手,反複察看。
眼前的手五指纖纖,皎白若美玉,絕不是天生黃皮的她能擁有的。
再結合自己身處的屋內一派古香古色的景象,曹覓可以確定,自己穿越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她雙手顫抖地環抱住自己,放任湧到眼眶中的淚水肆意流出,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那哭卻又不是純粹的悲傷痛苦,而是隱含著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感激。
曹覓原本是二十一世紀一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她學的是獸醫專業,畢業之後便打算回家鄉發展農畜業。
可沒想到意外比明天來得更快,一次體檢中,她的肺部發現了不正常的陰影,一通檢查折騰下來,最後的診斷結論是癌症晚期。
見慣了生死的醫生拿著診斷單理智地同她談話,曹覓什麼都沒記住,隻在最後確認了一下,治愈率不到百分之十。
把所有負麵情緒在一周內收拾妥當,曹覓果斷選擇放棄了治療,背起包來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程。
直到感覺死神臨近,她才回到父母親留給她的農家小院中。
穿越之前,她正躺在小院後葡萄藤下的躺椅上,動作笨拙地翻著一本全家福相冊。將相冊合起的瞬間,她突然感受到一陣久違的清明,那是久病纏身的她很久沒有感受過的輕鬆自在。
她卻知道,那隻是死神最後的饋贈。
雖說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讓自己能平靜地麵對死亡,但真到了告彆人間的那一刻,曹覓心中還是有太多的不甘。
明明她的人生才剛剛起航,明明一切都方興未艾,可她的生命,卻夏然而止了。
所以,醒來後,發現自己穿越,發現自己重新擁有了一具健康的軀體,她自然無法控製自己的情緒。
好好地宣泄過一場,收拾好自己的情緒之後,她才將注意力放到腦海中多出來的記憶片段上。
花了一點時間整理,曹覓大致了解了這個軀體如今的情況。
這個軀體的主人也叫曹覓,她的地位不低,是當朝北安王戚遊的填房妻子。北安王上一任王妃是軀體主人的親姐姐,死於難產。
那之後,出於親姐姐臨終前的遺願,曹覓就作為續弦,被北安王迎娶進門。
兩姐妹雖然在一處長大,但曹覓的性格卻與亡故的姐姐完全不同。小的時候,兩姐妹家中遭逢巨變,姐姐扛著風雨長成了端莊大氣的模樣,妹妹則變得怯懦膽小,傷春悲秋,每日裡對著落花都能垂淚。
這樣的原身絲毫沒有主母的架勢和才能,想當然,在嫁進王府得到掌家權之後,隻把前王妃打理得井井有條的北安王府弄得烏煙瘴氣。
這段時間入了冬,原身感染了風寒,原本就嬌弱的身子變得虛弱嗜睡。這天下午,她同平常一樣喝了藥之後在屋中午睡,卻沒想到之後醒來的,卻變成了二十一世紀的曹覓。
想到這裡,曹覓下意識在屋中搜尋起來。
北安王妃的臥房中,一切的器具都十足精致。深色黃梨木的高腳凳連桌腳上,都雕刻著層層疊疊的飛雲紋。高腳凳上,一個青銅炭爐中,炭火已經熄滅,隻偶爾還能看到一縷細細的煙塵。
曹覓想到了什麼,她起身將屋內的幾個窗戶都打開,之後取過一條濕帕用水打濕,掩在口鼻上,一步一步朝著炭爐靠近。
炭爐中,表麵一層的冬炭分明已經滅得徹底。曹覓取過旁邊的炭夾,往炭爐深處撥弄,不出意外地翻出一層被壓在爐子底下的,還勉力燃燒著的灰炭。
煤炭在氧氣不充足,發生不完全燃燒的時候,就會產生一氧化炭。再加上原身這幾日因為感染風寒,每日裡小睡時都會將門窗緊閉。兩相作用之下,原身應該是在睡夢中,一氧化炭中毒死去了。
一氧化炭無色無味,曹覓剛醒來的時候,也是靠著心中那股莫名而來的強烈危機感,才僥幸沒有一穿越就又立刻掛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