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鄧清玉笑道,“陪你吃完晚飯我再回去,我剛剛出門的時候,小錫也纏著說要過來,被我喊回去寫作業了。”
書念的動作停了下,而後道:“他什麼時候想來都可以的。”
聞言,鄧清玉看向她,似乎有些驚喜:“那成啊,我下次過來的時候把他也帶上。”
書念彎了彎唇:“嗯。”
“你先彆弄了。”鄧清玉指了指餐桌,“我給你帶了點粥過來,就放保溫盒裡,你先吃了吧,彆餓著了。”
書念點頭,走到餐桌前吃飯。
書念的房子不大,一個女孩子住的也不會太臟,隻是簡單的收拾一下,很快就收拾好了。恰好書念也喝完了粥,兩人坐到沙發聊起了天。
多是說的最近發生的事情。
書念本來想告訴鄧清玉自己跟謝如鶴談戀愛了的事情,但想起以前鄧清玉對他的態度,又猶豫了下來,最後還是把話吞進了肚子裡。
兩人邊看著電視邊說著話。
一個下午很快就過去。
鄧清玉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是微信的提醒聲。她拿起來看了眼,忽然歎了口氣,把手機放在一旁。
注意到她的神情,書念隨口問:“怎麼了?”
“老家的群。”鄧清玉說,“你還記得不?就你初中那個朋友,之前我好像也看到你跟他見麵了?就那個謝如鶴。”
聽鄧清玉提起謝如鶴的名字,書念莫名有點心虛,遲疑地點頭。
“剛看你大舅說,他爸爸今天過世了。”鄧清玉說,“說是謝家那二老一直打電話讓謝家那孩子回去見最後一麵,但一直沒去。”
“……”
“現在那家人說要來如川找他,說他白眼狼,沒良心。”
書念的嘴巴張了張,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孩子是記恨上這家人了,怎麼可能會去?”鄧清玉搖了搖頭,“這家人也是。怎麼就白眼狼了,白眼狼的前提是他們得對他有恩,這哪來的恩?全是仇……”
鄧清玉還在絮絮叨叨,書念已經聽不下去了。
她垂眸點亮了手機,看著顯示在屏幕中央的日期。
書念的記憶一點一滴地冒起了起來。
八年前的這一天。
季湘寧失蹤了一個星期。
這一天,在警方的通知下,沒日沒夜地找了她許久的謝如鶴,和書念一起見到了她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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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個事,書念開始焦慮,又不知道該怎麼跟鄧清玉提。不管怎麼樣,她覺得在這樣的一天,是不應該讓謝如鶴自己一個人呆著的。
趁鄧清玉在做飯的時候,她給謝如鶴發了條微信:【你在家嗎?】
過了好一會兒,謝如鶴回:【嗯。】
看到這個回複,書念有點坐不住了,立刻走進廚房對鄧清玉說:“媽媽,我想出去一趟。沒法跟你一起吃飯了。”
鄧清玉詫異道:“你要去哪?先把飯吃了吧?我快做好了。”
“我有急事……”書念神情愧疚,“我下次去找你好嗎?”
“沒事,你有事就去吧。”鄧清玉不太介意,“我把菜放桌上,你回來自己熱一下就能吃了,這天氣不用放冰箱裡。”
書念應了聲好,連忙跑回房間換衣服,而後便出了門。
到謝如鶴家門口。
書念鼓起勇氣,按響了門鈴。
很快就有人過來開門,是方文承。見到書念,他有些驚訝:“書念?你怎麼過來了?”
“我來找謝如鶴。”書念小聲道,“他在嗎?”
“在的,在房間裡。”方文承說,“今天是太太的忌日,少爺早上去看了太太,回來之後就一直呆在房間裡,沒有出來過。”
書念抿了抿唇,問:“我能進去找他嗎?”
這個事情方文承沒法做決定,他隻是個助理。但他覺得謝如鶴此刻的狀態不太好,出於友好,他提醒著:“可以,但少爺現在的心情不太好,有可能會發脾氣。”
書念說:“我知道。”
方文承側身,給她挪了個空位:“你進去吧,我也準備走了。就倒數第二間房,你直接進去就行,敲門的話少爺應該聽不見,他音樂會放得很大聲。”
書念點頭:“好的。”
書念換了鞋子,走了進去。
這間房子有四個房間,在書念的印象裡,最靠裡的那個房間才是謝如鶴的臥室。但方文承說的室倒數第二間,她沒進過這個房間,也不知道裡麵是什麼樣的。
雖然方文承說不用敲門,但書念還是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
沒有回應,她猶豫著說:“謝如鶴,我進去了?”
還是沒人回應。
書念握住門把,把門推開。
震耳欲聾的搖滾樂在一瞬傳進書念的耳朵裡。
房間裡空蕩蕩,沒有多餘的家具。外頭的天已經半暗,窗簾大開著也沒有什麼光能透進來,燈沒有開。
書念一眼就能看到謝如鶴。
他坐在房間中央,眉眼低垂,看不太清神色,像是潛伏在暗處的吸血鬼。隨著門打開,刺亮的光一下子照亮了半個房間。
他呆滯地動了動,往門的方向看過來。
注意到是她,謝如鶴眼裡的戾氣散去了些,依然坐在原地沒動。
卻朝她伸出了手。
書念把門關上,房間裡散發著濃重的煙味,她忍不住咳嗽了聲。她走了過去,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旁邊坐下。
她能清晰地感受他的情緒和平時不一樣,顯然是很差的。
謝如鶴另一隻手的指尖捏著一根煙,發著猩紅的光。
聽到書念的咳嗽聲,他把煙掐滅。隨後騰出手拿起遙控,把音樂關掉。
旁邊是彎彎曲曲被擺好的多米諾骨牌。
書念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能坐在旁邊陪他。就像當初他因為母親失蹤茫然無措,她隻能陪著他一起到處去找。
注意到旁邊落了十幾根煙蒂的煙灰缸,書念小聲道:“你抽煙的嗎?”
謝如鶴輕輕地嗯了聲。
書念不懂怎麼表達,訥訥道:“抽煙對身體不好。”
他的額前落下細碎的發,眼尾上挑,莫名勾人。難過的情緒被他壓抑住,扯起個笑容,看起來吊兒郎當的。
一個人呆在這麼暗的地方,周圍響著迷惑人的音樂。
謝如鶴覺得自己此時應該是不太清醒的。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沙啞,醇厚又清潤,帶著漫不經心的笑。
“你親我一下我就戒了。”
氣氛瞬間凝固。
書念捏緊拳頭,盯著他,像是很手足無措。
看著她這麼緊張的樣子,謝如鶴的壞心情散去大半。因為這暗處的掩飾,他居然也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有種把欲望說出口的快感。
可他也不願意讓她太不自在。
謝如鶴垂下眼,嘴裡的那句“跟你開玩笑”還沒說出口。
下一秒,像是下定了決心,書念突然單手撐著地板,揚起頭。因為毫無經驗,她也沒找準位置,隻親到了他的下唇。
兩人的呼吸聲在這室內格外清晰。
昏沉的光線,唇上濕軟的觸感。
像是過去的某一次夢境。
謝如鶴猝不及防,眼睛稍稍睜大了些。手也不自覺的撐到背後,碰觸到身後的骨牌。骨牌在一瞬按著順序倒下,發出嘩嘩的聲響。
他整個人呆住,盯著書念,喉結上下滾了滾。
隻一瞬,書念退了回去。她的眼睛圓而亮,眼尾天生有點下垂,像是跟主人撒嬌的小狗,清晰地倒映著他的臉。
曖昧旖旎的氣氛在發酵。
謝如鶴的大腦空白。
就這麼安靜了不知多久的時間。
良久,書念輕聲說:“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