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念盯著他略微開裂的嘴角, 這次沒被他的鎮定從容的模樣騙到。她沒吭聲, 拿起麵前的抽紙, 解開安全帶, 湊過去給他擦掉唇角的血跡。
這樣的沉默讓謝如鶴有些無所適從。
像做錯了事情一樣,他沒敢動,全身僵硬地坐在原地。
狹小的車內, 仿佛與外界隔絕, 安靜得像是能聽到空氣的流動聲。
車上沒有藥水,隻能粗略地處理一下傷口。書念想了想,沾了點水,把他的傷口弄乾淨,隨後抓起他的手, 盯著他破了皮的指關節。
書念有些失神。
她忽地想起了從前。
在那個心智沒成熟的時候, 在那個覺得周遭的世界美好無比的年齡,她從不相信人心有陰暗的一麵, 隻會恐懼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書念記得, 在收到陳翰正發來的那個女鬼的鏈接後, 她害怕了好長的一段時間。總覺得在暗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就有個滿身是血, 凶神惡煞的厲鬼在窺視著她。
也同樣記得, 在學校見到陳翰正時, 他那鼻青臉腫的模樣, 口中的“摔了一跤”。
以及謝如鶴手上和眼前一樣的傷口。
將他傷口上的汙漬擦掉後, 書念往他身上掃了一圈:“還有哪受傷了嗎?”
謝如鶴沉默幾秒,搖了搖頭。
書念換了張紙巾,輕聲問:“你去跟徐澤元打架了嗎?”
謝如鶴舔了舔唇角,忘了還有傷口,眉頭瞬間皺了起來。他摸著脖頸,不知道她是怎樣的態度,猶豫地嗯了一聲。
和從前相比,他像是沒有任何變化的。
至少在她的麵前仍然是這樣。
不在意任何人對他的刁難和惡意,仿佛漠不關心。可如果對象換成她,一切好像就不同了。他永遠像個保護者一樣擋在她的身前,在她受到委屈的時候替她討回公道。
會永遠護著她。
書念的唇線拉直:“他還打了你嗎?”
“沒注意。”謝如鶴說,“就被他打了一下。”
聞言,書念的不開心表現得更加明顯:“那他呢。”
“忘了。”
“忘了什麼。”
謝如鶴的臉上沒帶情緒:“沒數,不知道打了他多少次。”
“……”
-
本來這個事情,謝如鶴是想瞞著書念私下去做的。
畢竟前一秒才答應了她不會去找徐澤元。
但恰好在這附近看到了徐澤元,發現他還沒離開這個地方。理由不用腦子想也能猜到是為了書念。
謝如鶴懶得再費心思去找他的人影,乾脆在今天直接解決掉一半的事情。
一開始看到謝如鶴,徐澤元還假惺惺地跟他問著好。但隨著謝如鶴當麵來的一拳,他也就立刻卸下了麵具。
因為腿腳的關係,一直到現在,謝如鶴基本每天都在堅持訓練,身體的狀態還算不錯。但也因為長時間沒打過架,動作也顯得生疏。
純粹是將怒火發泄在徐澤元的身上。
所以也同樣被他傷到了,除了嘴角的傷,還有腿。
大概是知道謝如鶴的腿腳曾經受過傷,到後來,徐澤元的每一下都是往他腿上打。
最後,徐澤元被謝如鶴扯住衣領,不再反抗。他躺在地上,全身都在發疼,忽然笑了出聲。牙齒磕到了嘴裡的皮肉,一嘴都是血。
狼狽又醜陋。
明明是個敗者,卻硬生生地想偽裝成贏家。
看起來更加失敗。
“給你啊。”徐澤元吐了口血水,嘖了聲,“反正我也嫌臟。”
聞言,像是想到了什麼,謝如鶴瞬間鬆開了他的手,也笑了。
“誰臟?”
-
將車子一路開回了家。
路過小區門口時,謝如鶴忽地停下了車。
書念抬眼:“怎麼了?”
謝如鶴頓了下,聲音很低,像是有些心虛:“不是要吃豆乳盒子嗎?”
“哦。”書念搖頭,“不吃了。”
謝如鶴找了個空位停車,解下了安全帶。注意到書念的目光,他側過頭,拿上錢包:“先買著,你不吃的話我再吃掉。”
書念立刻抓住他的衣角,也解掉自己身上的安全帶。
“我去買。”
謝如鶴想了想,正想說“那我們一起去”,下一刻,書念板著張臉,又道:“不然我怕你又去跟彆人打架了。”
“……”
說完,書念先一步下了車。
謝如鶴抿著唇,也迅速下了車,跟上書念的腳步。
她不開心的情緒向來表現的明顯。
也向來是對他有什麼不滿,就會直接表達出來。
書念走在前麵,走了兩步又回了頭,見他跟了上來才硬邦邦地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她把口袋裡的手機拿出來,往他的手裡塞:“還給你。”
謝如鶴呆愣地接過。他不希望書念不開心,頓了好幾秒,突然說:“我知道錯了。”
聽到這話,書念悶悶道:“你本來就該知道,你就是錯了。”
“……”
說著,書念側過頭看他:“你怎麼不說話。”
謝如鶴的心情也不太好,改了口:“我錯了。”
“你那樣的行為不好。”書念再度看向他臉上的傷口,認真說,“真的太衝動了。”
聞言,謝如鶴垂下眼,嗯了一聲:“我知道。”
“你又不知道他那邊還有沒有彆的人。”書念一點兒也沒心軟,繼續教訓著他,“你能打得過他一個人,但要是他那邊還有彆人,那要怎麼辦?”
謝如鶴忽地抬起頭,訥訥道:“你不是因為我打了徐澤元生氣嗎?”
“……”書念的聲音停下來,沒多久便納悶道,“我為什麼要因為這個生氣。”
謝如鶴沒說話。
“我也打了他。”書念想了想,表情嚴肅起來,“雖然打人不對,但是有時候就是忍不住的。”
“……”
“你不要在意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