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說星點著屏幕的手指頓時開始溫熱發癢。
他發現了。
一旦崽崽對他做了什麼比較親密的舉動, 他的神經就會緊繃, 感知也更加敏銳, 雖然始終沒有被真實的碰觸,但身體總會產生些應激反應。
但這也是正常的。
誰又能拒絕這樣的崽呢?
栗說星收回手, 不動聲色地搓搓發麻的指尖, 再看屏幕中的崽崽。
飛毯上的小人和栗說星打了聲招呼之後,就仰起頭來, 四下張望,隨後就看見占據了三分之二屏幕的各色軟件和文檔。
軟件不多,文檔很多。
一份又一份的文檔在屏幕上淩亂排布,左邊一些,右邊不少,挨挨擠擠的都快要占據桌子三分之二的位置了。
他說:“西木。”
栗說星:“嗯?”
宿鳴謙:“我帶了些東西出來,把它們放在屏幕的右下角, 可以嗎?”
栗說星沒有理由反對:“當然, 你隨意。”
於是宿鳴謙就驅動小毯子往目的地飛去。
目的地上已經有了個回收站占據位置,但這難不倒宿鳴謙。他用手按住圖標, 稍稍用力,等確認自己可以順利的將圖標挪動之後,就淡定將回收站挪到了屏幕的左側。
接著, 他再來到空無一物的右下角,放下背包, 取出充氣沙發充好氣,再拿出書本和水果, 一個小而舒適的休息區,就初露雛形了。
看得栗說星都覺得自己的桌麵陡然增加了許多生活的氣息,真的是一個“新家”了。
然而這時,宿鳴謙望著手裡頭的書本,頓時一愣。
他的腦袋上徐徐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雖然沒有直接疑問著什麼說出口,但栗說星依舊能夠沒有任何困難地將其猜到:
我的書本呢?
我的霸道教授語錄呢?
栗說星放鬆身體,背靠電腦椅,長腿交疊,翹出了個二郎腿,就差再吹一聲口哨了。
情況是這樣子的……
自從栗說星在遊戲裡發現崽崽的霸道教授模式是是靠著語句摘抄本的時候,他就冒出了一個蔫壞的想法。
他趁著宿鳴謙瀏覽移動工具的時候,悄悄地把宿鳴謙夾著語句摘抄本的書本換成了另一本封皮相似的本子置換了,看著宿鳴謙在買完小飛毯之後,也沒多檢查,直接就把新的本子收入背包。
然後就是現在了。
栗說星目光輕飄,望著大大的問號在宿鳴謙的腦袋上左右晃動一下,最後慢慢消失。
也許是我收拾東西的時候拿錯了吧,也沒什麼,下次再帶出來好了。
宿鳴謙想著,放下書本,轉身叩叩屏幕,叫了一聲:“西木,幫幫我。”
這兩聲輕敲,簡直像是敲在栗說星的心頭。
沒有了霸總語錄,阿崽果然恢複了日常的模樣。
我得抓緊時間,想個辦法,把霸總崽給扭回來。
霸總是情趣,可不是日常……
他不動聲色地用手在背後比了個V,連忙回應:“怎麼?”
宿鳴謙再度操縱毯子飛到屏幕的中央,指指攝像影像:“把影像縮小點好嗎?”
栗說星沒有多想,直接調整影像的大小,將其一路縮小。
等巨大的影像變得和自己的體型差不多的時候,宿鳴謙滿意地叫了停:“好了,就這樣吧。”
隨後,栗說星眼睜睜看著宿鳴謙將影像從自己的鼠標底下拿走,夾在胳膊底下,一路帶到了休息區,並放置在自己的眼睛旁邊,然後說:
“這樣我就能實時看著西木你寫文了。”
栗說星忽然清醒:“???”
等等哈。
情況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他心驚膽戰:“崽,你為什麼……要實時看我寫文?”
宿鳴謙原本已經翻出了書本開始看,聽到這話,他略感奇怪:“不是西木你給我開工資,讓我監督你寫文的嗎?”
栗說星:“話雖如此……”
宿鳴謙還向栗說星解釋了下:“之前我在手機APP裡,不能及時追蹤你的進度,還覺得自己有點不負責任,現在好了,我們可以通過視頻全程連線觀察你的進度,進而分析一天之中你最具效率的時間。我們的下一步驟,就是儘量把工作安排在你最有感覺的時段。”
栗說星:“……”
崽崽說得好認真,竟讓他不知要如何反駁。
宿鳴謙又說:“好了,上午八點,正可以開始一天工作,西木,我們一小時後見。”
栗說星:“……”
感覺話都被人說完了,自己已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了還能怎麼樣,當然隻能開始了……
栗說星意氣消沉地打開文檔,望著白底黑字默默發呆。
難道,從今往後,我都要在崽崽的監督之下寫文,一分鐘都不能浪費了嗎?
不。
以崽崽的認真程度。
很有可能不是一分鐘不能浪費,而是一秒鐘都不能浪費。
仔細想想,真是生無可戀。
但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望著攝像頭怔怔發呆的栗說星忽然冒出了個絕妙的想法。
他偷瞟了一眼右下角的崽崽,確認對方正仔細看書,沒將注意力放在視屏影像上後,就悄悄伸出手,默默將攝像頭的位置往上抬了抬。
但沒有抬得太高,隻是抬到恰好能拍到自己放在鍵盤上的雙手手腕,卻看不見更多內容,進而不能確定他是否真在打字。
悄然做完這一切。
栗說星默默擦了把額頭虛汗,又在心底給自己點了個讚。
然後,他就拿出手機,放在攝像頭的死角,再點亮屏幕,看。
噓。
悄悄的。
開槍的不要。
無聲的十五分鐘之後。
宿鳴謙:“西木?”
栗說星驚醒:“怎麼?”
宿鳴謙:“你在寫文嗎?”
栗說星臉不紅氣不喘:“我當然在。”
宿鳴謙有淡淡的疑惑:“那為什麼我沒有聽見你敲鍵盤的聲音?”
栗說星:“……”
是啊,為什麼呢!
機智的男人給出了答案:“因為我在寫大綱。”
宿鳴謙明白過來,又低頭看書本:“好的,你繼續。”
栗說星悄然吐出一口氣。
他依舊沒有工作,依舊點亮屏幕,繼續看。
又過了十五分鐘。
宿鳴謙:“西木,你想好大綱了嗎?”
栗說星:“……快想好了,就差一個點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視線不由自主瞟向手機。
快看完了,就差三章了。
宿鳴謙關切問:“是哪個點?是邏輯的還是情感的,還是下一個大場景的架構?”
自從被開工資以來,宿鳴謙為了能全方位跟上栗說星,也在空閒時間看了不少寫作書,對於寫作,也不再是兩眼一抹黑。
栗說星再次:“……”
對啊,是哪個點呢!
聰慧的男人不繼續頭鐵:“不用不用,崽你繼續看書吧。我突然又有了靈感,我覺得我可以開始寫了!”
宿鳴謙不疑有他,再“唔”一聲,繼續看書。
栗說星放鬆了些。
半個小時過去了,再不開始寫文,好像真的有些說不過去……
當然,重點不是說不過去,而是敷衍不過去。
畢竟崽不是個可以簡單糊弄的崽。
話說回來,現在把崽崽塞回手機,也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要早知道把崽崽弄到電腦上,會被這樣監視,我絕不挖坑自己跳——
唉,好吧。
就算真的看見了個大坑,深深的,滿是刺,我也會跳下去。
誰讓崽崽在裡頭呢。
栗說星沉痛地想。
生活真的好艱難。
儘管準備開始寫文了,但上午八點多就開始一天的工作,真的不是栗說星的工作時段。
栗說星對著文檔,思緒有些翩然起伏,基本每打個三五行字,就有點集中不住。
而每當他集中不住,開始摸魚十分鐘的時候,宿鳴謙的聲音就隨之響起。
這樣反複來了幾次,栗說星又無師自通地找到了新的摸魚方法。
他寫還是認真寫的。
但每寫半個小時,就從座位上站起來,拿著手機走到一旁,摸魚十五分鐘。
當屏幕裡的崽崽問起來的時候,他也有理由。
比如:
“我的脊椎開始□□了。”
“我的老腰支撐不住了。”
“我的腦袋!哎呀!我的腦袋!”
這一刻,栗說星早已百病纏身,時日無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