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大家聊起教育問題,紛紛誇讚宋瑋教子有方。
尤其是總行那位行長,他和海豚公司的老總是多年的好友,從對方口中得知過宋書瑜創業的事,在飯桌上更是忍不住對宋書瑜誇了又誇。
飯局結束的早,今天道路又格外暢通,不到八點宋瑋就到了家樓下。
不過,他的好心情,也即將到此為止。
打開門,家裡靜悄悄的,一層客廳和餐廳的燈都關著,隻有走廊裡亮著一排昏暗的小燈。
宋瑋還以為孟嵐不在家,許是又和她那些交好的太太們去哪玩了。
哪知他剛換好拖鞋,準備上樓,就聽到客廳裡傳來“啪”的一聲響動。
宋瑋轉頭朝客廳看去,昏暗中隱約看見孟嵐坐在客廳沙發上,正抬頭望著他的方向。
“你在家怎麼燈都不開?”宋瑋蹙起眉頭,走到牆邊,一把按下了燈光開關。
客廳一下子明亮起來。
下一秒鐘,宋瑋的目光便對上了孟嵐那雙帶著怒氣的眼。
“你又怎麼了?”宋瑋眉頭皺得更緊。飯局上的好心情,在對上妻子毫無征兆的怒氣後,煙消雲散。
孟嵐的臉色卻比宋瑋更難看。
她沉著一張臉,兩眼直勾勾地瞪著宋瑋,眼中全是憤怒與不滿,“你去找孟雅宜了?孟雅宜幫書瑜那個遊戲做宣傳,是你讓的?”
“你說什麼呢?”宋瑋被妻子問的一頭霧水。
他這幅樣子落在孟嵐眼中,卻是故意與自己裝模作樣,心底的怒火不由燒得更旺,“你還跟我裝是吧?不是你說的,書瑜做的那個小遊戲,又怎麼會讓孟雅宜知道?還特意上節目宣傳,嗬,孟雅宜對你們爺倆夠好的啊。手伸這麼長,真是夠犯賤的!”
“孟嵐!”聽孟嵐越說越難聽,宋瑋終於忍不住出聲喝止。
“彆一口一句‘犯賤’,那是你妹妹!你的修養呢?”
“她不是我妹。她和我們家,可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孟嵐冷笑了一下,帶著些微諷意的目光落在丈夫臉上,“舍不得讓我罵她?心疼了?孟雅宜可不在跟前,看不著你護著他這幅樣子。”
宋瑋被孟嵐說得臉色發青,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又鬆開,多年的涵養讓他忍住不對妻子動粗。
“孟嵐,你簡直不可理喻!”丟下這一句,宋瑋再也不看孟嵐一眼,轉身便朝樓上書房走去。
“砰”地一聲,他一把甩上了書房的門,將樓下妻子的叫嚷聲徹底隔絕於門外。
坐在書桌後,宋瑋將頭靠在椅背,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臉上滿是苦色。
他不知道,自己的妻子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變成今天這樣的。
當年,孟嵐的父親剛入伍時,便是在他父親手下。那時父親的軍職還不高,他們一家都隨軍住在部隊,孟嵐每個暑假都會跟著她母親一起來部隊看望父親。那時他倆都還在讀小學,部隊家屬院裡年紀相仿的夥伴不多,便總玩在一起。
記憶裡,那時的孟嵐臉上總帶著明媚歡快的笑。
後來,孟嵐的父親犧牲了。孟嵐便再也沒去過部隊大院。
很多年他都隻在父母口中聽到過孟嵐的消息。
到了該上大學的時候,孟嵐的母親給家裡寄來一封信,說孟嵐落榜了。問過孟嵐的意願,得知她不願再複讀重考後,他父親便托人幫忙,將孟嵐送去了文工團。
他的嶽母是在孟嵐來B市的第二年過世的。
他爸媽心疼孟嵐一個人在B市,逢年過節,總是會喊孟嵐來家裡吃飯。
他那時忙於學業,哪怕家就在本地,也很少回家,但每回回去總會在家裡碰到孟嵐。
後來到了該結婚的年紀,母親開始為他張羅介紹對象。
孟嵐在他麵前出現的頻率也越發高了起來,直到有一天,她來學校門口找他,問他可不可以不要接受母親安排的相親,可不可以和她在一起。
他不傻,早就知道孟嵐一次次出現在麵前有她的小心機。可他並不厭煩一個從小就認識、知根知底的女孩子對自己的愛慕之情。
至少那時他認為,孟嵐的心機全都源自於對他的愛慕。
開始兩年還好,後來不知怎的,他便發覺孟嵐變了。
那時他和孟嵐剛剛結婚兩年,孟嵐懷了書瑜,恰巧孟雅宜高考考到了B市音樂學院。
孟嵐的大伯特意打電話過來,拜托他們在B市多照顧照顧孟雅宜。
他特意和單位請了半天假,又找大哥借了車子,帶著孟嵐一起去車站接孟雅宜。
初見時,他便發覺孟雅宜對孟嵐的態度客氣中帶著幾分生疏,兩人並不像從小一起長大的堂姐妹。
孟雅宜提出想直接住到學校宿舍,孟嵐卻要做主將人留在家裡住幾天。
他和孟嵐那時住在單位分的小房子裡,因為孟嵐孕後反應不好,家裡還特意請了一位保姆,總共兩室一廳的房子再住一個人根本轉不開身。為了避嫌,孟雅宜來家裡的那幾天,他便直接住在了單位員工宿舍。
後來到了開學的日子,孟雅宜便搬去了宿舍。
他能看出妻子大抵從一開始就不太喜歡她這位堂妹,而後,兩邊的關係便淡淡的。
他與孟雅宜之間,也不過是逢年過節時親戚間的客套罷了,甚至從未有過什麼單獨接觸。
後來,孟雅宜越發出名,兩家人的來往也越發少了。
一次爭吵時,孟嵐卻脫口而出,問他是不是後悔娶了她,是不是後悔沒有娶一位像孟雅宜那樣年輕美麗的太太?
他自問從結婚起,從未對家庭有過二心。
那時,他隻覺得孟嵐氣急了口不擇言。
卻沒想到,時至今日,孟嵐變得越發不可理喻。
他腦海中不禁再次蹦出上次兒子問他的話.....
“爸,你有沒有想過,和媽分開?”
按揉太陽穴的動作忽然頓住,宋瑋睜開眼,坐直身子,眼底的猶豫逐漸轉化為一抹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