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立辰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彆瞪了!知道你看我不順眼,你眼裡隻有大哥,我處處都不如他。我在這裡也住不了幾天,等我的店裝修好,我就搬出去。”
顧正榮一聽,氣不打一處來,又叫住他問:“什麼店?”
顧立辰不正經道:“夜店。要開VIP嗎?我給你算親情價。”
顧正榮終於沒有忍住,中氣十足地吼道:“……給老子滾!”
這一對比,顧正榮更覺得孫女才是天使,兒子一個個都是討債鬼。
“爸爸,是爺爺的聲音嗎?”小幼崽跟著顧立安走到院子外麵的馬路上,聽到顧家院子傳來一陣怒吼,小幼崽都嚇了一跳。
顧立安往顧家院子方向眺望一眼,語氣淡然道:“嗯,你爺爺在練獅子吼。”
小槐米滿腦子問號。
顧立安最近每天都有去顧正榮家裡,不過兩父子依舊沒有什麼話聊,倒是小槐米和顧正榮非常親密。
如今顧正榮的病好了,顧立安下個周也即將上任新的工作。
周末,沈家為顧立安準備了一頓家庭宴,沈老爺子破天荒地邀請了隔壁的顧正榮。
顧正榮也沒有客氣,下午就到顧家這邊來了。
最高興的莫過於小槐米,爺爺今天終於來外公家做客,她希望爺爺和外公能夠和好。
不過現實離她這個願望好像還很遠。
晚上兩家人坐在一起用晚餐,小槐米坐在爸爸和媽媽中間。爸爸明天就要走,她非常舍不得,這一整天都黏在爸爸身邊,像爸爸的小尾巴。
飯桌上顧正榮和沈老爺子全程無交流,不過好在也沒有明麵上起爭執。
晚飯之後,顧正榮也沒有急著離開,在沈家坐了一會兒。顧立安看時候不早了,才對他道:“早點回去休息吧,我送你。”
顧正榮這才起身。
小幼崽也黏在顧爸爸的身後,要跟著顧爸爸一起去送爺爺。
顧立安抱著小槐米,和顧正榮一起出了沈家。
夏夜的星空明亮璀璨,抬頭滿天都是星河,顧家兩父子沉默地走著,一路上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小幼崽在顧立安的懷裡,抬眼看著天上的星星,興奮道:“爸爸,那顆星星好亮亮!”
“嗯,那是北鬥星。”
“月亮公公也出來了。”
“嗯。”
“對不起,月亮公公,米米不小心指了你,你不要割掉米米的耳朵。”小幼崽趕緊用小手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煞有介事地說。
顧立安聽後忍不住抿唇偷笑,“誰告訴你月亮公公會割耳朵?”
小幼崽躲進顧立安的脖子處,“哥哥說的。”
小家夥的皮膚又嬌又嫩,顧立安隻覺得脖子處有點癢癢的,不禁柔聲笑道:“不要聽他胡扯,他是亂說的。”
顧正榮側過頭,看向旁邊的兩父女,心口有些難言的複雜。
“爺爺,你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說話呀?”小幼崽察覺到顧正榮過分安靜,就問道。
顧正榮咽下心中的苦澀和一絲絲悔意,“爺爺喜歡聽米米說。”
“那米米以後給你講故事。”
顧正榮:“好。”
顧立安把顧正榮送到顧家的院子門口,老管家已經在這裡候著了,顧立安說道:“我就送你到這裡,你自己進去吧!”
顧正榮挪了幾步,回頭一看顧立安還抱著小槐米站在院子門口。
朦朧的月色籠罩而下,給門口的人染上了晦昧的光暈。
顧正榮站在院子裡,內心一片糾結,他定定地看著門口的人,寂靜的夜滋生了許多不曾有過的情緒。
“爺爺,你是不是也舍不得爸爸呀?”小幼崽看顧正榮不走,就軟糯糯問道。
顧正榮沒說話,心裡的情緒波動卻更加劇烈。
顧立安的唇微微動了下,抱著小槐米準備離開。
他和顧正榮都不需要這些多餘的交流。
就在顧立安準備離開的時候,顧正榮又追了出來,叫了一聲:“立安。”
顧立安腳下步伐一頓,這一句稱呼似乎很多年沒有聽到了。
“爸爸,爺爺出來了,他舍不得你。”小幼崽說道。
顧立安:……
顧正榮也覺得彆扭,但或許又是小幼崽給了他勇氣,讓他今晚很想和自己這個大兒子聊一聊。
顧立安平靜地轉過頭去,“還有什麼事?”
顧正榮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你明天什麼時候走?”
“早上走,單位有車接送。”顧立安解釋。
“去哪裡工作?”
顧立安笑了下,“不是以前的地方,我回不去那裡了,你大可以放心。倒是你自己保重,我不會走在你前麵的。”
他完成任務的時候,真實身份也隨之曝光,後來遭到追殺,失蹤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今後他會以新的身份去新的地方工作,以前那個地方和崗位都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顧正榮一噎,他自然知道顧立安回不去,他要問的不是這個。
“你回去吧,我真的不是去赴死,現在有了米米這麼可愛的女兒,我也舍不得離開呀。”顧立安用頭輕輕抵了抵小家夥的額頭。
小槐米咯咯直笑,“米米也舍不得爸爸~”
顧正榮:……
“對不起。”
“嗯?”顧立安以為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你剛剛說什麼?”
顧正榮背著手,臉繃得像撲克。
顧立安:“沒事我就回去了,我還沒收拾行李!”
顧正榮臉色越來越沉,他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我說對不起,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去理解你,隻是一味強迫你活成我希望的樣子。”
顧立安一時怔住,老頭子竟然會對他道歉?
這真是太陽從西邊升起!
短暫的愣怔之後,顧立安又笑起來。
顧正榮看見他的笑容,莫名覺得更加煩躁,“不過你那個工作確實不怎麼樣,你現在要養米米和蘭蘭,你那點死工資哪裡夠,還不是靠你媳婦!真沒想到我們顧家竟然出了你這種軟飯男,丟我臉!”
顧正榮越說越覺得恨鐵不成鋼。
他從身上拿出一張卡,嫌惡地塞給顧立安,“拿去!吃住在你老丈人家,孩子還要你媳婦養,出去不要說是我兒子!”
顧立安臉上的笑容卻越來越大。
小槐米辯駁道:“哥哥有錢,哥哥有很多很多錢,米米也會賺錢,米米和哥哥以後會養爸爸,不需要爸爸養。”
顧正榮聽得更氣,“你看看,兩歲小孩都比你懂事!”
“行了,醫生說你肝不好、心也不好,少生點氣。吃軟飯就吃軟飯吧,這吃軟飯也是一門學問,不是人人都能吃的。”顧立安輕咳一聲忍著笑說。
“你罵誰心肝不好?”
“我哪敢罵你?快進去吧!”
顧正榮氣得扭頭就走,他有點怕顧立安又把卡還回來。他已經錯過了太多次,錯過了太多的光陰,隻希望餘下的不多日子,能夠就像現在這樣就好。
顧正榮進門遇上正在做直播的顧立辰,把他嚇了一跳,顧正榮劈頭蓋腦將對方一頓罵。
“爸爸,爺爺今晚好像很開心。”
“他都氣成那樣了,還開心?”顧立安挑起眉問。
小槐米努力想了想,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但是她感覺得到。
她夢裡的那個爺爺對哥哥很好,也很少發脾氣,但是整個人死寂陰沉,顯得很滄桑;現實中的爺爺脾氣暴躁,有更多的情緒,沒有飽經風霜。
“有的人笑著,但不一定是真的開心;有的人生氣,但他心中可能不是真的生氣。”小幼崽想了半天,擰著眉說得一臉認真。
“哎呀!我的米米竟然成了小小哲學家了,了不起!”顧立安都被小家夥這話給震驚到了,這小幼崽真是個聰明鬼。
顧立安抱著她親了又親,兩父女親昵地回到沈家。
小槐米洗了澡澡,不肯睡覺覺,她要等著顧爸爸一起睡。
葉蓁和顧立安在收拾行李,小槐米也跑去把自己的小零食、收集的各種花茶裝成滿滿一大包,塞到顧爸爸的行李箱中。
顧立安臉上都是溺寵的笑,“米米給爸爸收拾了這麼多,那爸爸要吃很久很久了。”
“行了,差不多了,我去洗個澡來。”葉蓁起身去洗澡。
槐米則和顧立安在床上玩,現在時間已指到十一點半,平時小家夥九點就睡了。
顧立安抱著她,給她講神話故事,小幼崽不喜歡聽西遊記卻喜歡聽聊齋,愛好倒是挺獨特。
最後小槐米終於沒有抵擋住困意,在顧立安的懷裡睡了過去,顧立安把小槐米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小家夥大概是還沒睡熟,嘴巴微微動了動,輕輕叫了一聲“爸爸”。
那小奶音軟軟的,帶著一點點繾綣,顧立安頓時覺得自己的心都化了。
他低下頭,在小幼崽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晚安,米米!”
顧立安把床頭的水晶球收起來,打開行李箱,小心地放在行李箱中。
葉蓁洗完澡從浴室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帶著幾分玩笑地酸道:“小情人給的東西就這麼珍惜,去哪裡都隨身帶著,我給你的怎不見你這麼寶貝?”
顧立安把婚戒亮出來,“這不在手上套著呢!”
“結婚這麼多年,你戴過幾天?”
“一直待在心裡的。”
顧立安去拉她的手,卻被葉蓁推開了,“蘭蘭來了,你們兩父子聊聊吧,爸剛才叫我下去幫他看一個文件。”
葉蓁走了之後,顧立安對顧澤蘭道:“下去陪爸爸走走。”
“有什麼好走的?”
“一起散步乘涼。”
顧澤蘭:……
今晚月色很迷人,兩父子並肩走在月光下,顧立安這才發現大兒子已經和他差不多高了。
“不牽著爸爸了嗎?一會兒爸爸摔倒怎麼辦?”顧立安笑著問。
顧澤蘭:“你早就恢複了吧?”
顧立安感慨道:“我的蘭蘭也長大了,越來越聰明,果然瞞不住了。”
顧澤蘭氣悶,他是被顧立安騙得最久的那個。
他快兩步走在前麵,不想說話。
“這就討厭爸爸了?早知道我就一直躺著,不用恢複得這麼徹底,就能看到蘭蘭一直對我好……”
顧澤蘭聽不下去了,他爸什麼時候也學小家夥開始耍賴。
“你這次去做什麼工作?”顧澤蘭打斷他的話,問最直接的問題。
顧立安:“這是爸爸的秘密,爸爸簽了保密協議,不能說。”
顧澤蘭:……
“上五休二,有假就回來。”
顧澤蘭沒再問了。
兩父子沿著小路一直走,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一株梨樹下,顧立安隨口問了一句:“想不想吃梨?”
“不想吃。”
“梨兒心中酸,確實還是不要吃為好。”顧立安又說,“那就吃葡萄吧!你外公家的葡萄還不錯。”
顧立安往前幾步,從葡萄架上摘下一串紫色葡萄遞給顧澤蘭。
顧澤蘭接過顧立安手上的葡萄,略帶嫌棄地說:“我又不是妹妹那個小饞鬼!”
“嗯,你現在你長大了,忘了小時候偷摘人家院子裡的葡萄被抓的往事。”
顧澤蘭想自閉。
“你自己玩,我要回去睡覺。”顧澤蘭道。
“就這樣回去?”
顧澤蘭不明所以地看著顧立安。
“晚安吻呢?”
顧利安不提還好,顧利安一提,顧澤蘭就想起這兩年被顧立安騙走的那些吻,整張臉都紅了。
顧立安:“不管你多大,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
顧澤蘭:……
“沒有晚安吻,那就來擁抱一個吧!”
顧澤蘭:……
顧澤蘭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男人,男人站在月光中,俊朗的麵容和十年前重合,勾起了塵封在深處的某些記憶。
顧澤蘭猶豫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走上前去,主動擁抱了眼前這個男人,這個曾經是他榜樣的男人。
再一次站著親密擁抱,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高大強壯得無法撼動,甚至因為在鬼門關走過,他身上還留著某些殘酷的印記。
他變得怕冷,在這炎熱的夏夜身上的溫度依舊冰冰的。
他不再像記憶中那麼高大強壯威嚴,但是卻讓顧澤蘭的心口無端感到一陣酸澀。
顧澤蘭感覺自己抱得有點久了,他正準備收回手離開的時候,顧立安卻突然用力,把他摟得緊緊的。
顧澤蘭渾身開始變得僵硬,但他沒有推開眼前的人,就這樣直直站著,保持著這個彆扭的姿勢,任由對方緊抱著自己。
“身體這麼僵硬做什麼,小時候還不是和妹妹一樣天天要爸爸親親抱抱舉高高。”
低沉的、帶著點細碎笑意的聲音從耳畔傳來,顧澤蘭的眼皮跳了一下,那些奇怪的情緒忽然消散大半,他隻覺得耳朵有火在燒。
“熱!”顧澤蘭咬牙吐出一個字。
顧立安終於鬆開手,放過了渾身僵硬的顧澤蘭。他的視線快速掠過顧澤蘭的耳朵和臉,眼底的笑意更濃。
隨即,他又揉了揉顧澤蘭的頭,“現在你是我們家的男子漢,媽媽和妹妹就交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們。”
“總是這麼推卸責任!”顧澤蘭嘀咕一句,轉身離開。
皎潔的月色下,少年闊步往前,耳尖紅得快要滴血。
葡萄架下的男人笑容微斂,“爸爸也很想陪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湊合著吧,爸爸要奔事業去了,不能當軟飯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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