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謹看著空空如也的宋府大門,隻有白色的燈籠在隨風搖曳,平添了幾分淒涼。
他目光流露出一絲擔心,對蘇離緩聲道:“三叔知道你和表叔關係好,所以接受不了他故去的事實,但小離,人還是應該向前看,你這個樣子,表叔如果在地下看到,在天之靈也不會安生的。”
蘇離臉色白了白,瞬間意識到自己又見鬼了。
仔細看,表叔和那兩個官吏打扮的鬼差身上都有著淡淡的綠光,隻不過因為太淡又是在白天,蘇離剛才驚喜之下沒有發現。
兩位鬼吏也聽到了蘇離剛才的話,方臉的鬼吏對身後圓臉的鬼吏道:“嘿,是一位開了天眼的小郎君。”
“天眼有什麼奇怪的,快些走吧,彆誤了上神的事。”圓臉的鬼吏不耐煩的催促道。
而他們身後的表叔,卻是一副麵容有些呆滯的樣子,被兩位鬼差渾渾噩噩的牽著,顯然是沒有認出蘇離。
兩位鬼差與蘇離擦肩而過,帶起一陣帶著涼意的陰風,方臉的鬼吏還友好的對蘇離點了點頭,安慰道:“小郎君彆擔心,是好事哩,你表叔說不定還有一場大造化。”
雖然具體什麼事情對方沒有說,但蘇離知道對方是在對自己釋放好意,鄭重的點點頭道:“多謝”。
他目送著兩位鬼差的背影帶著表叔的鬼魂登上了一個裝飾簡單的馬車,不一會就消失在了道路中。
蘇明謹對蘇離的異常很是擔心,他一手扶著妻子,一手抓著蘇離,指勁大到蘇離的手腕都有些發疼。
蘇離垂眸輕聲道:“三叔,我回去和你解釋。”
走進宋府,蘇離發現府內已經到處都掛上了白幡,香燭和黃紙燃燒的味道從空氣中傳來,隱隱的哭聲從宋府深處傳來。
隨著哭聲越來越近,蘇離一行人終於走到了停靈的地方,正廳被布置成了靈堂,一個暗紅色的棺材停在正中間。
蘇離跟著蘇明謹上了一炷香,又磕了頭,然後就開始在一旁開始燒黃紙。
在黃紙燃燒的灰色煙氣中,很奇異的,蘇離已經沒有了方才突然看到白色燈籠時的傷心。
也許是已經見過了表叔的鬼魂,他對表叔的離世有了一種特彆的感覺,就好像,表叔隻是轉化了另一種形式存在,他還在這個世間,並沒有徹底消失。
連續數日離奇的事情發生後,蘇離在這安靜的靈堂中,終於有空思考自己遇到的這些事。
已經確定的是,他來到了聊齋世界,一個人神妖鬼共存的地方,自己還莫名其妙開了天眼。
另外,蘇離覺得自己的身世好像也有點問題。
他有許多的姨母,多到每年生日來看望他的人都不一樣,自己還有一個舅舅,是個道士,可舅舅和姨母們的好像關係並不算太親近。
外祖父是山上一個道觀的觀主,因為年紀太大不方便出門,蘇離也從未見過,至於外祖母姓甚名誰,更是從沒聽人提起過。
蘇離有種直覺,自己的天眼應該不是莫名其妙開的,很可能和母親那邊的血統有關。
難道,自己的母親是妖怪?或者什麼厲害的修行人士,就像之前會法術的那個老道士一樣?
直到手中的一遝黃紙燒完,蘇離才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他歎了口氣,瓷白的臉在火光中帶著愁緒,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早晚都會知道的。
心中卻打算等今年生辰一過,就隨舅舅上山拜見外祖父去。
仔細算算時間,離自己生辰還有不到半個月,舅舅現在應該在路上了。
大抵是人就經不起念叨,僅僅吊唁宋表叔的第二日,蘇離就得到了舅舅的信息。
“舅舅來了?”蘇離一臉驚喜的放下書,嗖的從窗邊的貴妃榻上站起身來,“在哪兒?”
石硯擦了把額頭上的汗,“燕道長剛到府,正在長鬆院拜見長公主殿下。”
“在祖母那啊,走,去看看。”蘇離臉上露出笑意,如風一樣竄了出去。
“公子,公子慢點!”石硯氣喘籲籲的跟著後麵,卻隻看到少年快活的背影,他臉上露出一絲絕望,有氣無力的道:“等等石硯啊。”
端慧長公主年少愛鬨,年紀大了後卻喜歡清靜,就將住所搬到了丞相府西側的長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