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瞧著是剛從教坊出來,本來是側著身子與手下說話,神情頗輕鬆隨意,一如既往,看到了車中的她之後,他轉過了頭來,深沉的臉,深沉的眸,瞧著好像是麵無表情,但又好像是似笑非笑。
小姑娘斷不出來,對他還是那般態度。
她唇瓣顫顫,彆開了視線,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當天晚上,她與哥哥說話之時,問了哥哥一件事。
“皇上之事,可能是什麼陰謀麼?”
蘇少琅顯然沒想到妹妹會這般問。
“妧妧這話從何說起?”
小姑娘搖頭,“就是有些心慌。”
蘇少琅聽罷,安慰道:“妧妧莫怕,不太可能。皇上雖正當盛年,往昔身體極好,但此番大病並非毫無征兆,此為其一。其二,如若真有人相害,是毒,是藥,隻要做了總要留下蛛絲馬跡,事實上卻什麼都未有,這不大可能。所以,此番可能就是聖上命中一劫,至於是否能挺過,誰也說不準。但妧妧莫要擔心,莫要害怕,即便皇上疑心再重,現在再有意防著太子母子,旁人也無機會。倘使皇上挺過這一劫,便能證明著太子無加害之心,皇上會更喜歡太子,畢竟有心的話,絕對會置於死地,如若挺不過........”
蘇少琅沒說下去。
妧妧懂哥哥的意思。
但有些話,她沒法說,也不知道怎麼說。
因為這事情,表麵瞧著,任誰也不可能聯想到裴紹便是.......
武德帝那般喜歡裴紹,器重裴紹。
或許最不希望武德帝有事的人,除了三皇子母子外,就是裴紹了吧。
妧妧不知道。
她隻是莫名其妙的發慌,想起往昔裴紹那狗官乾的那些壞事,便控製不住胡思亂想。
但想想也便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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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太子大婚提前,衝喜之事,被定了下來。
原本還有兩個半月之久,突然變成了五日之後。
小姑娘聽言身子微微探前,玉手抓在了身旁的桌案上。
即便幾次三番地被人告知,但妧妧根本便還是未做好心理準備。
太子那邊早便一切準備妥當,剩下的五日足夠。
妧妧用了三日接受這事。
五日,一晃兒即逝........
日子真正到來時,喜氣還是衝淡了一切.......
太子大婚,熱鬨可想而知。
整個京城皆是一片喜氣,紅妝千裡,車隊迤邐,綿延出數條街道。
妧妧坐在花轎之中,腦子“嗡嗡”直響,整個人都是蒙的.......
太子府內便更是不必說。
蘭貴妃派下來十多個嬤嬤,二十多個宮女。
賓客滿堂,且一個比一個身份高。
舅舅陸鴻年,內閣首輔沈韞,大將軍裴晏正,六部尚書,三公九卿,太師太保,長公主,華熙公主,王爺王妃等等等等。
自然,也包括即將成為太子妹夫的裴紹。
華熙公主看到了裴紹便紅著小臉兒過了去,一直跟在他身邊兒。
裴紹去哪,她便去哪,笑吟吟的一雙美目便基本沒離開過那男人。
裴紹今日也破天荒,沒少搭理華熙,沒少瞧她,沒少與之說話。
華熙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太子妃入府,“劈裡啪啦”的鞭炮之聲與樂曲聲此時彼伏的響起......
喜娘說著吉祥如意的喜詞,然,她語聲尚未落,外頭突然響起一片與這大喜之日甚不和諧的嘈雜之聲,腳步聲。
旋即,屋中眾人便看到,禁軍統領李晉帶兵直接衝了進來,將屋中眾人統統圍住。
“太子殿下且慢!”
李晉高呼。
魏璟卿的心下一凜。
心沉下去的不僅是他。
在座的所有太-子-黨,臉色皆是瞬時驟變。
華熙公主先說了出去。
“李晉,你,你乾什麼?”
李晉高舉聖旨,義正言辭,朗聲朝向華熙公主,朝向眾人,尤其是太子魏璟卿。
“太子涉嫌暗施巫蠱,犯上作亂,詛-咒聖人,臣奉聖人之命,即刻搜查太子府!搜!”
他一聲令下,眾兵頓時動了起來。
其下一片嘩然。
魏璟卿臉色煞白。
“放肆!”
紅紗之下的妧妧亦是一把掀開蓋頭,秋眸中皆是驚懼。
太子一聲怒下,眾兵到是誰人都不敢動了,皆是停了下來,等待李將軍吩咐。
賓客之中,自是太子的親舅舅陸鴻年最先忍之不住,站出來急躁地開口道:
“李將軍何意?此話可是能亂說的?”
李晉將手中聖旨朝他一舉。
“下官豈敢假傳聖旨,真假,陸大人說呢?”
沈韞醇厚的聲音此時也悠悠地開了口。
“巫蠱之術,本就是無稽之談.......”
李晉微微仰頭,“無稽與否,下官不知,下官隻知奉旨辦事,莫不是沈首輔,陸大人是想讓太子抗旨不遵?”
他話說完,又轉頭朝向一身喜服的太子。
“殿下不允臣搜,臣該如何向聖上交代?殿下何不不為難臣,亦能自證清白?”
魏璟卿緩緩攥上了手。
他府上什麼都沒有,他什麼都沒做,但,這是陰謀!豈有搜不到之理?
妧妧早便牙齒打了顫兒,白嫩的指尖兒在紅袖之下輕輕抖了兩下,眼中濕漉漉的,心口狂跳,眸光緩緩地轉到了賓客之中,那微微含笑,一臉淡然,緩緩摸著扳指的裴紹。
倆人目光觸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