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幺睡得不太安生,他會做夢,夢裡有蛇在他腿上爬,冰涼、滑膩,連蛇腹上的凸起都十分的清晰。
應該是做夢。
總不可能是真的吧。
天亮了。
都亮過頭了。
槐玉瀾精神還不錯,他現在不能動,但能用觸手辦許多事,比如他還躺著,他能把觸手伸出去,幫陳幺蓋好毯子。
就算是有窗簾,日頭到了中午還是曬得慌,陳幺昨晚喝了一排的ad鈣,才坐起來就去找廁所,貓砂他大概用一次就得換一次。
收拾好用塑料袋裝起來,他躲著槐乎瀾,偷偷摸摸溜到陽台。
再怎麼說,用貓砂還是有點破廉恥。
陳幺現在養成了高空拋物的習慣,看了一眼沒人,他直接把垃圾袋丟了下去。
在生存麵前,禮義廉恥那種無關緊要的東西顯然已經蕩然無存。
砰。
蘇還娜被拉了一把才避開從降的塑料袋,她推著眼鏡朝上麵看了眼,701是有人的,但701的租戶很孤僻,從不和他們聯係。
李華罵了聲:“高空拋物,沒公德。”
蘇還娜沒說什麼,現在喪屍已經能在白天出沒了,樓道很不安全——傻子才下來扔垃圾。
小區主路上已經被堆滿了,九月份,天熱,垃圾再一發酵,真就惡氣熏天,低樓層的住戶已經在罵了,但沒人聽。
小區是絕對沒辦法住人的:“你見過701的人嗎?”
昨天被喪屍襲擊後,好不容易組建好的隊伍又散了,但李華也是外出派的,他還跟著蘇還娜:“沒、但那電鋸。”
那種東西一般人家也沒有,現在更是搶手貨,“我們要是有那玩意,也不至於……”
蘇還娜又推了下眼鏡:“我們去找他,商量一起走的事吧。”
她算是看透了,“沒個狠人,根本就鎮不住場子。”
李華也明白:“可是。”他也看過去,“他能願意嗎?我們上次找過他,你也知道結果。”
“此一時彼一時。”
蘇還娜笑了下,“你難道還指望……”她沒說,隻是朝天上看了眼,“無論是誰,都隻能靠自己。沒有這個覺悟,就等死吧。”
她沒錯,想生存下去就得找盟友,就得拉幫結派,她錯就錯在了,不該找豬隊友。
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遇到點事就會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麵對災難能保持冷靜理智的始終是少數。李華其實也是慌得六神無主,但他還有個女兒要照顧。
他不能害怕,他不能習慣性地等死。
他得走,他得找出一條生路來。
-
-
過去好幾天了,好吃的東西基本已經沒了。
陳幺已經在省著吃了,但成年男性的食量就小也不至小到哪裡去,貓糧狗糧還有很多,但零食真的快沒了。
他吃了碗貓糧泡羊奶,猶豫著要不要啃狗棒骨。
長日漫漫,嘴裡沒點東西還是挺難受。
槐玉瀾的手能活動了,但僅限於手,要走路還是不可能的,他其實覺得跟陳幺在這小屋子一直過下去也行,但他總不能讓陳幺一直吃貓糧。
養精蓄銳,他覺得他可以上路了:“陳幺。”
陳幺雖然想啃那個狗棒骨,但還是覺得在偶像麵前得斯文點,他閒著沒事乾,已經是出一種大腦雲遊天際的狀態了。
聽到槐玉瀾叫他,他蹭一下坐了起來:“嗯?”
槐玉瀾和陳幺說話永遠是商量的語氣:“我們出去好嗎?”
“……”
不好。
沒什麼,就不好。
陳幺對自己不想聽的東西,一向是裝聽不到的。他沒什麼和人相處的經驗,他一直都是他自己,久而久之,他就養成了一個習慣。
不去聽、不去想,忘記就好了。
反正,活著就好了。
哪怕是像臭蟲、像社會的渣滓、敗類,隻要活著就好了。在活著的時候,還能追一下槐玉瀾,那就更好了。
他很喜歡這樣的生活。
幸福平靜。
和槐玉瀾在一起的這些天,陳幺感到如此切實的幸福和平靜。
槐玉瀾見陳幺把腦袋垂了下去:“怎麼了?不舒服嗎?”
陳幺也沒問槐玉瀾為什麼要出去,人都是向往自由的,每個人都是向往自由的。他爸媽離婚的時候,他有求過他媽媽不要走。
他媽媽很憤怒地推開了他,聲音尖銳,“為了孩子,為了孩子!為了孩子我要被你困一輩子嗎!”
沒有人願意被他困一輩子。
……
陳幺有點焦躁,他很想討好一下槐玉瀾。
但槐玉瀾好像不喜歡他旗袍,也不喜歡他賣弄自己,可陳幺實在沒什麼能讓槐玉瀾開心、願意留下來的東西。
他早早地輟了學,就是靠著那些東西生存、支撐著龐大的追星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