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田陣平盯著桌子上那張完全手寫，並且一看就是從筆記本上剛撕下來的“會員卡”看了一會兒，然後抬頭麵無表情地看向萩原研二：“你被詐騙了？”
萩原研二：“……”
沒錯，結果他還是買了，並且在西園寺嵐季的瘋狂遊說下，還成了那裡的第一位骨灰級VIP會員——雖然萩原研二強烈懷疑這個會員等級是西園寺嵐季當場現想的。
至於會員……萩原研二又不瞎，西園寺嵐季用來寫東西的筆記本在給山田前輩傳話之前隻有第一頁有寫東西，寫的還是玲奈小姐的客訂要求。
再看那攤位的整體情況，萩原研二覺得自己和山田前輩大概率就是那裡的第一批客人。
西園寺嵐季所說的第一百位純純是為了糊弄人。
“然後你還是買了？”
萩原研二：“……這件事，解釋起來稍微有點複雜。”
鬆田陣平挑了挑眉，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說”的樣子。
然後他就聽到了一個關於山田前輩的超級大八卦。
“山田前輩的朋友居然——”
鬆田陣平話還沒說完，萩原研二就立刻上前先一步捂住了對方的嘴：“你小聲點，我可是答應過山田前輩，不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的。”
實習培訓期間他們住的都是公用宿舍，這地方隔音不好，而且左鄰右舍都是未來同事，換句話說，如果有什麼八卦，早上九點傳出去，晚上九點就能傳遍整棟樓，第二天九點那就是傳遍整個警局了。
為此，山田前輩對萩原研二那是千叮嚀萬囑咐，一邊還帶威逼利誘，反正就是死也不能讓這件事傳出去。
鬆田陣平瞥了他一眼：“那你還和我說？”
萩原研二有些心虛地彆開了目光，握拳咳嗽了一聲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聽見，一邊說道：“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保守秘密！”
這種級彆的八卦，不讓他對彆人說也太為難人了。
不過山田前輩的名譽也很重要，萩原研二對鬆田陣平強調道：“千萬彆說出去，不然我可能真的活不過這個實習培訓期了。”
山田前輩要是知道消息被傳出去絕對會發瘋的！
前輩是他的指導負責人，萩原研二日常的訓練內容大多都由對方負責，要是山田前輩知道自己把這件事告訴了彆人，萩原研二簡直不敢想象自己之後會迎來怎樣的魔鬼特訓。
對此，鬆田陣平答應得非常爽快：“放心吧，再說了，我又不是你。”
停頓了大約三秒後，鬆田陣平忽然道：“班長等會兒就回來……和他說嗎？”
萩原研二：“……”
他就知道！
不過，“說吧，班長又不是彆人。”
而且真要說起來，班長保守秘密的能力可比他們兩個人強多了。
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所說的班長是警校時候的班長伊達航，雖然他們幾個人現在已經畢業，不過平時還是習慣這麼叫。順便一提，雖然伊達航的崗位和他們兩個人並不一樣，但目前他們還是同住一個宿舍。
其實警校時期他們還有兩個好友，不過那兩人一畢業就音信全無，雖然什麼解釋都沒有，但什麼任務會需要隱姓埋名，甚至把身份信息記錄全部銷毀，他們三個人心裡其實也有一點猜測。
想到這，氛圍莫名有些停滯，萩原研二有意想轉移一下注意力，便笑道：“所以你看，這個會員卡還是很值的吧？”
聽見這句話，鬆田陣平頓時又開始想吐槽。
如果按照萩原研二剛才說的，那個占卜師在山田前輩這件事上的占卜確實是準得不行，但另一方麵，對方在玲奈小姐說過自己生日的情況下還算錯星座這事也是真的。
怎麼說呢，就很難不覺得對方是蒙對的。
至於為什麼能蒙得這麼準，山田前輩的朋友都能同時喜歡他和他女朋友兩個人了，隻能說有時候現實的離譜可能真的隻有占卜這種完全沒有科學邏輯的東西才能解釋。
“誰知道呢，”萩原研二笑道，“而且那家夥真的挺有趣的，不然我下次帶你去試試看怎麼樣？”
萩原研二倒也沒指望對方的占卜永遠都能準，事實上彆說他這個本質不信的人了，就算是那些占卜狂熱愛好者，也知道預言這東西向來是真假參半，準不準本質還是看命。
這也是為什麼占卜算命用的最多就是概括性詞語，畢竟隻要一涉及到具體內容，說錯的概率那可就太大了。
換句話說，萩原研二現在的心態純粹是覺得好玩，另一方麵，西園寺嵐季也是真的很會推銷。
萩原研二看著桌子上的“會員卡”，回憶了一下對方當時那說得天花亂墜的推銷詞，心說對方以後就算不乾占卜，去做銷售多半也很有前途。
鬆田陣平看出了他的想法，直接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你們在聊什麼？”
正在這時，伊達航拿著一個文件袋推門進來，聽見他的聲音，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迅速回過頭，準備和伊達航分享那個新鮮出爐的八卦。
伊達航明顯有些不明所以，不過手下的事情也讓他顧不上太多，他對兩人說道：“有什麼事情先等會兒說吧，我們的任務來了。”
聽見有任務，鬆田陣平和萩原研二立刻忘了之前的八卦，上前道：“什麼任務？”
因為還在實習培訓期，他們幾個人這段時間做的幾乎全是一些類似巡邏的基礎工作，倒也不是累，事實上對他們幾個人來說反而是太輕鬆了，他們還是想接一些更有難度的工作。
伊達航也不多廢話，直接把複印好的任務資料遞給麵前的兩人。
“這是之前那個銀行搶劫案的凶手？”
“準確來說，是凶手之一，”伊達航解釋道，“我們目前隻抓到了這一個人，另外一個還在外麵逃竄。”
萩原研二問道：“那我們的任務是什麼？”
聽見他的問題，伊達航拿出一份地圖擺在桌子上，然後用筆比劃了幾下：“這個凶手現在正在這裡接受審問，我們的任務就是過幾天把他押送到警局。”
鬆田陣平皺了皺眉：“那另外一個逃犯呢？”
“那個凶手說自己手上有對方的把柄，所以對方不管怎麼樣都一定會找機會來救他，”伊達航頓了頓，“當然，這句話真假存疑，但我們的想法是可以試探一下。”
萩原研二理解了，笑道：“也就是說，雖然名義上是押送，但其實隻是誘餌，我們真正的目標，其實是那個逃犯，對吧？”
伊達航點了點頭：“基本上是這個意思，不過那個逃犯究竟會不會出現也是個問題，也不能排除這是對方的障眼法，所以押送過程還是要小心那個凶手搞小動作。”
“對了，”想到什麼，伊達航補充道，“這次任務不止我們幾個人，也會有其他人一起，聽說之後也會根據任務貢獻打分，這次不是演習，彆掉以輕心。”
“明白！”
*
“……社長，”西園寺嵐季忍無可忍地開口，“你到底要盯著那個證書看多久？”
不得不說，山田先生的效率是真的高，西園寺嵐季第二天就收到了全套的經營許可證，這代表他們的三無攤位從現在開始就不再需要到處躲躲藏藏，可以像其他合法商攤一樣正大光明地擺在街道旁邊了。
這確實是件好事，但西園寺嵐季還是覺得自家社長的表現有點過分誇張。
從鶴見拿到經營許可證到現在，都已經過了五個小時，上麵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他看這麼久啊？！
鶴見戀戀不舍地摸著經營許可證的邊框，目光深情得簡直像是在看自己的情人。
“你不懂，”他語氣深沉，“我等這一刻已經等了很久了，而且你不覺得這意味著我們的事業即將迎來重大的轉折嗎？！”
西園寺嵐季：“恕我直言，合不合法並不是影響我們攤位客流量的主要原因。”
他們的占卜攤以前沒有客人是因為不合法嗎？明明是因為占卜水平太爛好嗎？！
鶴見：“……”
“等一下，”忽然，鶴見想到了什麼，“說起來，嵐季你的占卜水平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雖然西園寺嵐季描述過程的時候特意略去了很多細節，以免聽起來太過誇張，但在鶴見看來還是非常不可思議。
西園寺嵐季入社之前完全是個占卜小白，事實上他的塔羅牌還是鶴見教的，而鑒於鶴見本人的占卜水平，西園寺嵐季的占卜水平嘛，也很一言難儘。
雖然他沒有出過像知道生日還算錯星座這類本質上已經不是占卜水平問題的錯誤，甚至可以熟練背誦塔羅牌教學書，按理來說，就算是碰運氣也該碰到一兩次了，但西園寺嵐季目前為止的占卜準確率比鶴見還要淒慘，社團的其他人甚至開始靠他的占卜結果來排除錯誤選項。
隻能說永遠不準也是一種準。
但這一次居然這麼準，鶴見心說難道這就是厚積薄發，他家嵐季之前其實是在靠失敗經驗積攢能量槽嗎？
西園寺嵐季：“……”
橫豎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自己的陰陽眼，而且如果他如實說以社長的性格肯定會問東問西，還是讓社長自己隨便腦補好了。
“不跟你說了，”西園寺嵐季決定跑路，“我等會兒還得打工呢。”
“欸？”鶴見一愣，“你今天還要打工啊？”
“嗯，”西園寺嵐季點了點頭，有些頭痛道，“我們那棟宿舍樓旁邊正在施工，聲音實在是太吵了，平時完全沒有辦法休息，所以我打算搬出去住。”
但租住公寓不是一筆小費用，雖然可以和爸媽說，但他家的經濟情況也就一般，西園寺嵐季覺得還是彆麻煩他們了比較好。
他現在手上有兩個兼職，隻要再打一份工基本就可以負擔租金和他自己的生活費。
話落，西園寺嵐季發現鶴見正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看著自己。
“怎麼了？”
鶴見：“……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很強。
他大西園寺嵐季兩屆，平時一邊上課準備項目一邊搞社團，他都覺得自己已經很強了，但西園寺嵐季一邊上課，偶爾還來社團幫忙，同時還要打三份工，並且成績貌似一直是前排……鶴見真心想問他是不是不用睡覺。
西園寺嵐季確實覺得還行，反正比他在老家時不時就要躲開其他人和妖怪鬥智鬥勇，以免自己一不小心就變成對方口糧的生活要輕鬆多了。
都是生活所迫。
告彆社長之後，西園寺嵐季就去了便利店打工，收銀台的工作其實很無聊，而且大部分時間都需要一直站著不動，但一想到過去自己打個工都得擔心會不會有妖怪因為他的眼睛突然闖進來破壞東西，從而導致他被老板責罰——畢竟其他人是看不見妖怪的，現在的生活簡直不要太悠閒。
米花町是個好地方，他覺得自己可以永遠住在這裡。
結束了今天的工作之後，店長忽然叫住了他。
“對了，西園寺，你之前是說打算在附近租房是嗎？”
“是，怎麼了嗎？”
店長遞給他一張傳單：“這是我之前看見的，我看環境還不錯，價格也還可以，你要是有興趣可以去看看。”
西園寺嵐季先是驚訝，然後立刻道：“謝謝店長！”
他之前也就是隨口和店長提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還記得。
店長擺了擺手：“彆這麼客氣，你在這裡乾得挺好的，要是住附近也方便來我這裡。”
西園寺嵐季再次道了一聲謝，看了一下手表發現還有點時間，那邊距離這裡也近，他沒怎麼猶豫，就騎上自行車決定過去看看。
公寓的問題還是儘早解決得好，因為宿舍樓旁邊的施工隊，他最近幾乎沒什麼能好好休息的時間，再這樣遲早要崩潰。
到了目的地之後，得知他的打算，房東立刻熱情地開始給他推薦房間。
聽完房東那一連串天花亂墜的形容詞，西園寺嵐季完全不為所動，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廣告推銷與實物之間的差距，要是按照房東的說法，他的公寓環境又好，價格還低，那麼按照市場的一般規律來說，這樣的房子早就供不應求，哪裡還輪得到他一個窮學生在這裡挑？
所以房東要麼是虛假宣傳，要麼就是這個公寓內部有一些不太好說的問題。
察覺到西園寺嵐季那完全沒有變化的態度，房東也知道對方不好忽悠了，他頓了頓，好半天才終於慢吞吞地開口：“環境和價格方麵我確實沒有騙你，但這個房子就是有點……嗯，總之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個原因啦。”
西園寺嵐季：“？”
大家都知道？我不知道啊！
見他一臉疑惑，房東也有些奇怪，問道：“你不是本地人嗎？”
“……不是，我是最近才過來上學的。”
房東頓時恍然，說道：“難怪，總之那個房子就是很常見的那種凶宅啦，我說實話，你現在想找一個沒有這方麵問題的房子是很難的，價格都很高，你看我這個至少環境好呢。”
“放心，我這間房裡隻死過一次人，問題不大。”
西園寺嵐季：“……”
西園寺嵐季：“？？？”
先不說凶宅這個東西到底是怎麼和“很常見”這個形容詞聯係起來的，而且什麼叫“隻死過一次人問題不大”，難道你這邊還有死過很多次人的房源嗎？！
西園寺嵐季覺得有億點點不對。
他老家隨便一個晚上出門都會碰見百鬼夜行，也沒見到有幾個凶宅，你們這地方絕對有問題吧！
——等等。
西園寺嵐季看著坦然說著死人話題的房東，詭異的感覺越來越重了。
凶宅多就算了，你們本地人都沒覺得有哪裡不對嗎？！
為什麼這麼自然地就接受了啊？！
不久前才想著以後要在這裡定居的西園寺嵐季沉默了。
他隱約感覺自己好像又到了什麼不得了的地方。
最後西園寺嵐季還是拒絕了房東的推銷。
怎麼說呢，其他人去租凶宅還可以用凶宅這種說法完全是封建迷信來說服自己，但西園寺嵐季不行。
因為他真的見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