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潮濕地下室裡,晦暗油燈前,形如枯骨的男人抓著鵝毛筆,趴在書桌上書寫著。
一團湧動的灰霧湧動在男人身後,等待書寫完的那刻到來。
筆記被翻到最後一頁,一切接近尾聲。
終於,蓬頭垢麵的男人鬆開鵝毛筆,落下的鵝毛筆筆尖砸在晦澀文字的結尾,猶如畫上句號。
男人抬起頭顱,發絲間顯露布滿血絲的眼珠。
“按照約定,我完成了。”沙啞低語響起著,他顫抖的雙手托著筆記,獻上那團灰霧;“大人要求的性格,身份,故事……”
湧動的灰霧分裂出一片霧靄,猶如手臂接過筆記,翻開扉頁。
灰霧存在靜靜著,然後,一片霧靄在麵前組成與筆記裡同源的文字。
男人帶著懇求低語:“我的妻子……”
霧靄破碎,重新組合,拚湊成簡短內容。
男人枯瘦得顴骨凸出的臉龐流露放鬆,伸手觸向桌案上的油燈。
灰霧與筆記悄然消失,仿佛不曾存在過。
也許是故意,也許是無意,他顫抖手掌碰倒了油燈,燈油流淌,火芯沿著浸濕的草稿燃燒。
地下室陡然亮起驅散汙穢的耀眼光芒。
男人眼瞳深處的微弱光點澌滅。
……
“爸爸為什麼要把自己關在地下室裡?”
街巷上,小男孩牽著媽媽的手,抬頭問道。
“他要思考工作上的事……”母親輕聲說,圍巾外露出的眼睛帶著擔憂。
丈夫昨天說要為一位大人物寫一本關於驅魔人的,然後就把自己鎖在了地下室,可他連字都不認識。
正在想著,圍巾遮掩的眼窩裂口忽然發癢蠕動。
母親下意識伸手觸碰,但那條每次觸碰都會令她悲傷落淚的裂口愈合了。
可怎麼會……
母親失神時,裂口消失的皮膚繼續蠕動著。
一顆肉芽鑽出皮膚。
“不……”
圍巾下的臉頰水麵般鼓動著,母親鬆開兒子的手掌,驚慌向前跑去。
“不要跟著我!”
母親急匆匆留下一句話,跌跌撞撞遠離孩子。
樹杈般的肉芽鑽出衣服,相互擠壓糾纏,吞噬跑動的人影,變成一團惡心臃腫,不斷增長的肉團。
附近人們四散逃竄,遠離這團停留街道中間的蠕動肉塊。
“媽媽……”
逃離的人們從小男孩身邊走過,他怔怔看著那團失去輪廓的肉團,帶著哭腔一遍遍喊著母親名字一邊走過去。
空曠街道上隻剩小男孩與肉團。
兩道人影忽然從路邊商鋪裡衝出,一位同樣棕發的青年抱起小男孩遠離肉團,他的同伴挽起袖袍,纏繞墨綠色藤曼的手掌朝向肉團,張開毒蛇般的裂口,噴出腐蝕性的墨綠色黏液落在肉團上。
生長的肉團猶如心臟般驟然收縮,黏液嗤嗤升騰起有毒氣體,腐蝕著肉團,但沒維持太久,稀釋的毒液不再繼續腐蝕肉團,肉團恢複膨脹生長——
“怪異擁有強大的愈合力和生長力。”
噴湧毒液的少女說。
她和青年胸前各自佩戴克萊恩斯大學的杖形徽章與盾形徽章。
抱著小男孩的棕發青年觀察著:“它沒攻擊人……萊娜,你留下削減它的體型,我去聯係騎士團。”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