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泛著油墨氣味的《沉沒之地》輕輕合上。
“媽媽,威爾金先生真的去了荒蕪之地?”
隻擺得下床鋪和櫃子的狹小臥室,聽完睡前故事的小艾米好奇地問。
“我不知道,但我想是的,因為驅魔人已經回來了。”母親將書放上櫃子,溫和地說。
“那他死了對嗎?真讓人難過……”
“不,艾米,你該為他感到高興。”母親為孩子掖起可能漏風的被角:“他也這麼覺得,因為在生命的最後階段他尋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意義是什麼?”
“意義是當你迷惘無助時,顯露在腳下的道路;意義是當你陷入絕望時,讓你堅定信念等待的光明;意義是當你老去時回想過往,不會碌碌無為虛度時光。”
“我的意義是保護媽媽和爸爸!”
小艾米說著所有孩子都會說的話。
“當然,我們等著艾米長大保護我們。”母親也是。
等到孩子進入夢鄉,母親輕輕將螢石燈放在書的旁邊,和客廳與窗外的微光讓臥室光線變得舒適,走出房間。
“你對小艾米說這些太早了。”客廳裡的丈夫低聲對她說。
“這可不是我們小時候那個年代了安德。還記得我們離開維納避難區前的鄰居曼恩和他的女兒嗎?那個隻有十二歲的女孩被嫁給了比她還小一歲的男孩……艾米應該更早明白生命的意義。”
“一切都糟糕透了對嗎……”安德歎息道。
“你已經歎氣很多次了。”妻子來到丈夫的椅子後,溫柔地為他揉捏額頭:“甚至比在維納避難區時還多,發生了什麼事嗎?”
妻子也問了很多次,安德一直什麼也不說,不過在驅魔人回到光明之地後,這種壓力讓他難以承受,需要與家人分擔:“我擔心我們現在經曆的,一切夢境般的美好都會猶如燒儘火堆的煙霧隨風散去……”
光明之地的特殊猶如幽暗叢林的篝火,哪怕相隔很遠也能窺見火光。誰也不知周圍照耀不到的昏黑裡蟄伏著多少覬覦的存在,誰也不知它們會不會跨過光與暗的分界線。
以及篝火本身會不會隻是瀕死前的慷慨幻象。
“我們能做的隻有做好該做的事……”米娜不希望丈夫思考過多。儘管對於一位曾經的吟遊詩人,感性思緒幾乎是他的本能。
“在世界背脊的腳下,行走著黑發黑眸的驅魔人,阻路的荊棘橫亙前方,消融於他的光輝……”客廳回蕩起安德地呢喃低語。
“你在做什麼?”
“禱告。”
“驅魔人先生不喜歡我們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