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族群生活在名為蟻箱的被圍起的玻璃箱。它們在這裡休養生息、繁衍文明,征服可探索的每寸土地。它們錯誤以為自己是世界之王,以為腳下是它們的領土。
但它們短視的觸須讓螞蟻族群看不到蟻箱外的世界,看不到密密麻麻排列擠滿地無數玻璃箱。
也看不到覬覦著從其他玻璃箱翻越進來的怪異。
後來它們看到了,然後發現,當自以為是的巨鉗和利齒撕咬上入侵者時,他們不像那些薄弱的獵物,慘叫扭動著爆發甘甜克扣的汁液。它們根本撕不開那些堅硬的加殼。
螞蟻族群意識到它們的存在受到威脅,於是努力武裝自己的鉗子與牙齒,但在“突然”這個詞彙麵前,演化緩慢得像是顫顫巍巍的老人想橫穿荒野。
也許是某個玻璃箱的惡客翻越進來,也許是隔壁相鄰的玻璃箱破碎讓生活在那裡的族群入侵,也許是惡作劇的孩子想看廝殺而將獵食者丟進螞蟻,也許隻是意外落進來又很快離開的存在,也許是玻璃箱的所有者放棄照顧它們——也許這些一同存在。
這些無疑給脆弱、弱小的原住民帶來滅頂之災。
玻璃箱遵循著弱肉強食的規則,而羸弱的螞蟻族群隻是這個生態係統裡最低微的生態位。
但還是有人類樂意接觸、觀察它們。
比如孩子們。
豢養著寵物的孩子會將寶貝寵物放進蟻箱,讓它們飽食一頓,或看著它們在蟻群中殺戮、征服;調皮的孩子不知輕重地逗弄這些幼小生靈,而他覺得有趣的事對弱小螞蟻通常意味著滅頂之災;善良的孩子會將麵包屑灑進蟻箱,投喂覓食的螞蟻族群;好奇的孩子看著螞蟻族群的發展,偶爾伸手提供神跡般的幫助,但也偶爾不小心幫倒忙蟻仰蟻翻;不感興趣的孩子隨意經過,或伸手拍死某片螞蟻群;聰明的孩子觀察螞蟻的規律試圖和它們交流,但哪怕是說話聲也能震碎它們沙礫大的腦袋,或讓它們發瘋的原地打轉;作惡的孩子會翻出泥土、倒進汙水、點燃木柴、殺死看到的所有螞蟻。
除了充斥**的孩子們,還有另一群人。
他們不像孩子們那樣被無序的善良或惡意占據,他們相對理性,遵守規則,尊重生命。
睿智種族斯南就是這樣的族群。
它們通常猶如生物學家,平靜地、沉默地觀察名為人類的蟻箱,偶爾觀測到有趣的事物會將其記錄,偶爾的偶爾它們會因遇見感興趣的事物而提供幫助,同時並不吝嗇它們擁有的知識。
畢竟在《死靈之書》尾頁,無名作者特彆標注這本書由睿智種族斯南輔導修訂。
陸離注視著瑪格麗特在克萊爾的塔樓臥室進行儀式,用可被擦掉的粉筆在地板上塗畫約床鋪大小的法陣,然後離開,並在幾十分鐘後帶著大部分召喚儀式所需祭品。
瑪格麗特的布置動作流暢而自然,而在深夜城幻境速成完成學業的陸離完全幫不上忙。
貓爪指向祭品清單,隨著瑪格麗特布置一樣樣下滑,停在最後一樣祭品上。
【一杯智慧】上麵寫著。
“這是什麼?”陸離問她。
“某個謎題,某個機關,某個鎖上的門,隻有智慧才是鑰匙。”瑪格麗特說道。
然後,晦澀、不易察覺的波動在地板像是酒瓶的儀式上沸騰,祭品和法陣逐漸淡去,上述螞蟻理論在陸離和瑪格麗特的腦海浮現。
還有漂浮著,披著白色鬥篷,大腦被橢圓的半透明外殼包裹著的睿智種族斯南。
陸離在它的約腦垂體部位發現淺紅色溝壑帶——被召喚來的是位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