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九.光怪陸離症候群(九)(1 / 2)

自從在長屋經曆上吐下瀉後,我肯定自己已經有一些瘋了。從屋外窺探我的存在、滲出牆壁的焦黑怪影、深海升起的迷霧……這些埋藏在基因深層但聞所未聞的恐懼將我攫住開始。而讓我認為自己瘋了的原因是我非常肯定這些怪物絕對不曾在我的記憶裡出現,但當它們出現,我恐懼的同時又帶著病態的瘋狂發起攻擊,然後在第二天,我又像是什麼也沒發生般平靜地外出搜尋資源。

這與以前的我是膽怯懦弱還是堅強勇敢無關,而是麵對不可知的怪物時,不該有人會因恐懼和驚奇糅雜成欣快,喊聲裡夾雜著尖笑。

但我隨後想到,恐怕這樣的自己才能在這悲慘世界活下去,而不是尖叫著被怪物分而食之。

我攥著尖木棍,躲在壁爐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閣樓,那些床鋪、木柴或突起地板形成的陰影,彷佛惡鬼會從其中現身。這種精神的集中使我並不困倦,整夜都保持清醒,但彷佛是代價,我的饑餓感更加強烈,彷佛惡蟲在啃食我的腸子,這使我某一刻甚至期待闖進來一隻怪物讓我撕下來塊兒肉。

閣樓裡的薄霧忽然漸漸稀薄,影響視線的輕紗消失。我揉了揉眼睛,發現霧靄的確不再,扶著牆壁站起,湊到窗邊挪開木板。透過縫隙,我看到窗外天已經亮了,濃霧猶如活物貼著海麵,退回深海。

我觀察了一陣,確認濃霧的確消失了,繼續搬開木板讓冷光灑進閣樓,將壁爐重新燒旺,開始我整晚所期待的事:撈出留在港口的漁網。

我趴在地板聆聽片刻,確認昨夜沒有霧裡的東西留在下麵,打開活板門來到樓下,確認門窗的完好無損才離開避難所,獨自一人沿著空寂沿海街道前往羅德斯特港。

第二次到來,我對這座落寞的港口產生同病相憐的感覺,這或許因為我曾是一位船員,港口對我而言有著天然的親切與安全感。

來到港口儘頭,我看到漁網還綁在船柱,迫不及待地拉起,但摸到粗糙漁網時心裡猛地一沉。

昨天那股欲將我也拖進海裡的沉重不見了,隻剩下漁網本身濾過海水的重量。果然,當漁網被我拉出海麵,我看見側麵破開的孔洞,漁網裡連海草也沒有一根。

但很快我看見漁網並未徹底斷裂——幾根絲線連接進海裡,扯著海裡的另外部分。

還有機會!但徑直將漁網拉上來隻會讓它徹底斷掉,除非我跳下去。

作為水手,我自恃水性不會差,但湧動的幽深海水使我畏懼,而且擔憂這是某種陷阱。隻是我愈發饑餓,最終,饑餓的驅使下我跳進冰冷刺骨的海水,抓緊尖木棍,摸索著向下探索。

我摸到殘缺的漁網,可惜的是昨天重物消失不見,隻摸到一條拳頭大,表麵魚鱗般濕滑的事物。來不及分辨,我抓著它浮出水麵,暴露在陰涼的空氣。

將東西丟上港口,我抱著尖木刺爬上岸,澀澀發抖地看向我撈上來的事物——那不是想象中的魚或貝類螺類,那是一隻黑曜石凋刻的肮臟羊頭,許多浮凋般具有的精美螺旋凋刻在羊角上,其在擬人上的栩栩如生讓我想到蠻荒獻祭所用的器皿,它使我感覺不舒服,於是我將這不詳之物丟回海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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