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對外公開, 考慮到蒹葭宮眾人對他們的熟悉程度,初晴也在心裡做好了可能被員工先發現的準備。
但是沒想到第一個撞見的會是莊言言。
初晴很頭疼。
莊言言是整個後宮最特殊的姑娘。
李楨在帝陵蟄伏謀劃了三年,剛登基便以雷霆手段控製尚書台,與太後分庭抗禮, 作為西平人的莊將軍看見希望, 見她要選秀, 交出了莊言言這個“投名狀”。
那時候, 才曆任兩朝,不論南北,新京中的權貴們就已經習慣了紙醉金迷的生活, 忘記了外敵的威脅, 在溫水中開始了新一輪對權勢的鬥爭。
自小長在這樣的環境裡,這些被塞進後宮的姑娘們從未見過戰亂, 對戰爭也沒有概念,雖然有爭執和煩惱, 也都是被犧牲或者不受重視這種問題。
和她們不同, 莊言言是從死人堆裡出來的孩子,初晴隻打聽到, 她幼時曾經親眼見過修羅地獄,自那以後就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傻子”。
剛剛進宮的時候,莊言言不會笑, 不愛說話, 會爬到樹上屋頂, 瘦小一個影子獨自坐在那裡, 看著夕陽西下。
初晴便叫魏公公將她拎下來,也不說話,隻是安排迎夏她們幫她洗手淨麵,又看著她幾口就塞掉點心,再放她回宮。
一來二去,莊言言和她熟悉起來,慢慢開始會笑,會和她說話,能學著寫不少字,還變得非常依賴她。
她就像是一隻剛破殼的小鳥,隻能跟著自己,隻能看到自己。
也因為這個原因,上輩子所有宮人都對李楨又敬又畏,隻有莊言言會在李楨有意引導下無所畏懼數次“行刺”。
呆站在原地,初晴看向那塊平板電腦,擔心她會在下一秒把它糊在李楨的臉上。
結果莊言言什麼都沒有做。
像是沒有看見李楨一樣,她小步走過來,低聲道“我好餓,想吃夜宵。”
因為穿越,莊言言回到了能長個子的年紀,有時候晚上會餓,初晴不敢讓她進廚房,在家的時候就隨手給她做點什麼,她還沒回家的話,也有徐輕容幫忙點外賣。
初晴驚訝問“小容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
莊言言“她今晚住員工宿舍,說是明天早上要排練,比較方便。”
溫虞還在婺州拍戲,看來家裡隻有她一個人。
想到這裡,初晴頓時什麼都顧不上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冰箱裡有食堂包的三鮮小湯包,我去給你蒸兩個墊墊?”
莊言言用力點頭。
出於習慣,初晴順口問了李楨一句。
結果他毫無求生欲道“剛好我也餓了。”
於是,三個人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進到了屋內。
見皇帝完全不拿自己當外人,自然在餐桌邊落坐,選了皇後平時最喜歡坐的位置,莊言言不滿瞪了他一眼。
李楨毫無所覺,坐在那裡屏氣凝神。
因為各懷心思,大家都沒有說話,在這樣詭異的安靜裡,隻有平板不緊不慢道“這位女士明顯還沒有準備好,被他嚇到逃開了。恰好相反,連續幾次嘗試失敗,欲求不滿,雄鹿現在很焦躁,他在不斷原地打轉,用蹄子刨土。”
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李楨主動向小姑娘遞出話題“我發現你很喜歡動物。”
說起動物,莊言言終於有了反應,撇嘴道“因為人類太麻煩太複雜了。”
皇帝就是最麻煩的那個。
果不其然,心機城府的男人開始賄賂她了“你知道動物園嗎?那裡有很多的動物,能一次親眼看個全,等有空的時候,我可以帶著你和初晴一起去。”
莊言言看上去動搖了。
這時候,初晴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擔心莊言言晚上吃太飽睡不著,初晴沒有蒸很多,湯包做得不大,很快就熟了,拿上桌子,湯包軟趴趴癱在蒸屜裡,被飽滿的餡料撐起一點精神,薄薄的皮下有湯汁在晃蕩。
初晴本來不想吃的,因為聞到味道,也跟著嘗了一個。
李楨看著,目光已經飄到了那片櫻色上。
不笑也微微上翹,被潤澤後更加誘人。
看上去味道很好。
彆開眼,努力壓下那些陡然豐富起來的思維,李楨坐直身子,拉鬆了一些領帶,不由交疊了長腿。
莊言言在對麵唯恐不亂打小報告“他踹我!”
初晴正要說話,注意到他的神色不對,湊近打量,關心問“你沒事吧?”
李楨麵色如常道“沒事。”
隻能慶幸未成年今天在家,不然有事的就是她了。
可就算是那天確定關係,最方便趁人之危的時候,他雖然有些反應,也沒有這樣幾乎要壓過理智的強烈念頭。
他今天非常不對勁。
對突然的擦槍走火百思不得其解,非常老派的人自我反思起來,最終自動在心裡解釋為是頭一次談戀愛,所以會在熱戀期情難自禁。
將自己那份夜宵用完,終於平複了作祟的熱意,李楨輕輕吐出一口氣,見天色太晚,起身告辭,輕聲細語讓她們早點休息。
初晴將他送到家門口,莊言言站在她身後,依舊抱著平板看,很敷衍向他點頭。
非常像是送丈夫出門上班的溫柔妻子和叛逆期女兒。
李楨忍不住想。
自顧自拿了老父親劇本後,他甚至覺得莊言言變得可愛了不少。
一邊,平板還在繼續播放紀錄片。
“繁殖期的雄性十分暴躁易怒,他們受jiao配本能的支配,與其他雄性廝殺,隻有獲勝者才能贏得留下後代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