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龍到了嘴邊的反駁被安東尼給噎了回去?,險些又閉過?氣去?——苦行主教帶出來的學生,果然也?是個蠢貨,這裡的奴隸沒有聖水不是應該的嗎?聖水怎麼可能給奴隸用。再說了,不是馮特伯爵自己把?教會趕出長雲領的嗎?怎麼就變成了他?們應該早點來……
真是奇怪,苦行主教總喜歡在平民當中選學生,難道就沒看出來這種人?資質有限嗎?該不會因為這家夥長得好看吧?難道他?覺得還?能從平民中選出一位教皇來不成?
但是礙於柯恩大主教,紅龍也?不能說安東尼什麼,隻?能轉頭把?氣撒在灰羽身上:“好好看著這些人?,隻?有你跟魔鬼打過?交道,隻?要能找到魔鬼,教會一定會獎賞你。”
灰羽就站在安東尼旁邊,聞言就點頭哈腰地答應,心裡卻是暗暗叫苦——這要是一直找不到魔鬼,難道就打算把?他?永遠扣在這兒?那傭兵團那邊怎麼辦啊?當時他?怕魔鬼出現在此地,團長和金羽有危險,才想利用這幾個神職人?員把?消息傳回長雲領,可沒想到他?自己也?走不掉了,也?不知道團長是不是知道他?被扣了,怎麼還?沒有過?來領聖水呢……
被灰羽惦記著的何塞和金羽其實離這裡並不遠。柯恩大主教的聖水是不分身份地位每人?一瓶的,因此如金妮這樣的外聘教師也?可以來領,但問題是,她?不敢來啊。
“柯恩大主教見?過?我……”金妮感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從前?
,家裡曾經請過?他?給我治病……”可惜,即使是一位大主教,也?沒能讓她?的雙眼變成同一種顏色,從那之後,家裡就徹底地放棄了她?。
當然,那個時候金妮才九歲,離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年?之久,可是以柯恩大主教的眼力,很可能辨認出她?的身份,那她?豈不是露餡了嗎?
“馮特伯爵難道會相?信我毫無惡意?”金妮煩躁地抓著頭發,更糟糕的是如果馮特伯爵查到她?“金羽”的身份……然而她?又不能不去?領聖水,因為這更會讓人?懷疑——聖水哎,誰不願意要?除非是魔鬼或者魔鬼的仆人?吧。
當然,金妮不是女巫,可是她?是個傭兵團成員——在某些人?眼裡其實就跟女強盜差不多?了。一個女強盜隱姓埋名偽裝身份來到長雲領,你說隻?是為了來教導伯爵小姐,你問問長雲領的人?會相?信嗎?
何塞皺著眉頭,半晌才說:“今天晚上我們一起?離開,帶著灰羽。”
“離開?”金妮驚訝地抬頭,“這不行!你的腿——”
“我的腿不治也?並不妨礙什麼。”何塞冷靜地說,“我們三人?一起?離開。反正本來也?要回去?處理黑羽的。”
“但是本來你還?可以回來……”何塞找借口離開幾天,跟三個人?一起?失蹤是完全不同的。
何塞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向陸希的方向看了一眼:“算了,我們本來就跟他?們不一樣。”他?們是神棄之人?,不得不隱藏自己的身份,改頭換麵而活。現在想來,原本他?還?想把?團裡的人?都帶到長雲領來,可能還?是天真了一點吧,畢竟從開始他?就騙了她?。
金羽十分舍不得這個機會。伯爵小姐說能治好何塞的腿啊!並且現在苦行主教也?在。
“彆想了。”何塞冷冷地說,“苦行主教不會給一個神棄者治病的。現在我先送你走,然後發現你失蹤之後城堡裡一定會去?搜索,我正好趁亂跟灰羽離開。”
金妮一臉的悵然:“我還?沒弄明?白那個勞拉為什麼能覺醒神恩,也?還?不知道那些雪雀脂油是用來做什麼的……”還?有為什麼田地能增產,煉金術究竟是不是真的不
需要神恩,好多?謎她?都沒有解開,真舍不得走啊。
何塞哭笑不得。金妮對煉金術的執念真是讓他?無可奈何:“你回去?也?可以自己鑽研。”
“不——”金妮喃喃地說,“我覺得,伯爵小姐的方法跟我是完全不同的,我有這種感覺……”如果能多?看看,也?許會受到極大的啟發,畢竟她?現在就已經從她?分離魔鹽的方法裡得到了靈感,對於配置翠綠藥劑仿佛都有了一點兒方向。可是她?還?不明?白原理,所以這靈感也?隻?是偶然的,如果能夠掌握原理……
何塞沉默了。難道隻?有金妮得到了靈感嗎?他?不是同樣得到了啟示嗎?如果能夠留在長雲領,或許他?也?可以……
“去?收拾東西吧。”何塞壓下一點隱秘的念頭,“趁著現在沒人?注意。”他?是傭兵團的團長,還?要為團裡的人?負責呢。
穆拉和阿芙拉兩人?就是這時候過?來的。夫妻兩個一路上相?顧無言,直到能看見?分發聖水的人?,阿芙拉才小聲說:“我,我們怎麼辦啊?”昨天晚上他?們倆對那個魔鬼一樣的人?告發了伯爵小姐,還?能再留在長雲領嗎?
然而穆拉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從來沒想到麵具會變得那麼可怕,教會的大人?怎麼會是這樣呢?他?,他?確實害怕了,真的可以投靠教會嗎?教會真的會給他?們更好的生活嗎?
兩個人?幾乎是彎腰低頭地走到桌子前?麵,接過?了盛在小皮袋裡的聖水——嗯,這兩個小皮袋其實是某種魔獸的蛋蛋,長雲領的人?習慣用魔獸的身體各部位製做大大小小的袋子,比如用胃或者膀胱來裝水,畢竟這種材料在長雲領要比陶器木器之類常見?多?了。
安東尼把?這兩個蛋蛋袋交出去?的時候也?有些想要嘴角抽搐,他?們隻?負責聖水,裝聖水的容器則由?當地提供。這幾年?他?見?過?教堂最常用的陶管,也?見?過?竹管、樹皮管甚至石頭鑿的小杯子一類的容器,但是這種蛋蛋製品就真是——大開眼界。
不止他?,灰羽也?不免多?看了一下這幾個袋子,作為男人?,這個時候多?少有點心情複雜。
不過?紅龍卻沒注意到這兩個袋子的特殊之處,因為他?認出了穆拉。麵具到現在都沒有動?靜,也?許是沒找到這個奴隸?於是在穆拉接過?聖水之後,他?有意無意地向前?挪動?一下,擋住了穆拉的去?路。
穆拉心不在焉地抬起?頭,卻猛然愣住了。那天夜裡他?跟麵具說話的時候,紅龍其實就在旁邊,雖然他?沒有開口,但穆拉借著教堂門?縫裡透出來的光線,大致看到了他?的側麵輪廓。
有一件事穆拉沒有對人?說過?,他?對於人?的輪廓記得特彆清楚,儘管當時隻?是匆匆一瞥,但因為知道是教會裡的大人?,所以他?還?多?看了兩眼。於是,哪怕現在的光線和角度都與那晚不同,但穆拉還?是準確地認出來,這個人?就是那個人?,他?跟麵具是一起?的。
麵具猙獰的臉陡然又浮現在了眼前?。不僅僅是因為那張臉撕裂得太可怕,更是因為麵具那種瘋狂的野獸般的眼神,他?在看著穆拉的時候,根本就不像一個人?在看另一個人?,而像是饑餓至極的野獸在看著自己的獵物。
而這個人?跟麵具是一起?的!
在穆拉眼前?,紅龍那張還?算是有幾分英俊的臉猛然被一張撕裂的臉孔代替了,他?一個哆嗦,連手裡的聖水袋都落到了地上,下意識地大喊了一聲:“我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