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情況之下,保住夏國王室的血脈都已經十分艱難,更遑論複國。
最終,一乾人等兵分兩路。安侍衛帶著大部分人偽裝護送,引著追兵離開;而那位侍女則帶著公主,向另一方向逃跑。
人海之中,一彆而後,他們再也未曾見麵。
安侍衛一行人在追捕中陸續身亡,隻剩下了他自己幸存。他用藥草染黃了頭發,冒充信徒,在某地住了下來,並以經商為名,到處尋找侍女與小公主。
在他身邊,始終保存著一些當初從王宮裡帶出來的書籍,另外就是他自己寫下的筆記,記錄了他所經曆的一切,並將這筆記傳給後人,讓他們牢記自己是夏國後人,有朝一日能揭穿教會的謊言,還夏國清白。
莉莉絲就是這位安侍衛的後人,她從父親手裡接過了那些書籍與筆記,但是在漫長的時間裡,即使是她對夏國的文字也不是那麼熟悉了,至於複國,更是一個遙遠的夢想。
她也曾想過放下責任,好好過完自己的一生,所以她違背父親留下的遺訓,跟斯佩西的父親結婚,而不是選擇一個有同樣黑頭發黑眼睛的夏國後裔結合。
然而被海格勳爵強占之後,她才發現,隻要夏國的罪名仍在,隻要教會依舊給予眾人獵巫的權力與借口,那獨善其身也將變成一件極其艱難的事情。
因此,她拿出了那些保存許久的書籍與筆記——海格勳爵與教會不睦,她想扶持海格勳爵繼承王位,然後借他的力量與教會抗衡。
海格勳爵當然不是什麼好鳥,他並不相信莉莉絲,看似讓她管家,其實將這些書籍扣起來不許她接觸。莉莉絲隱忍了十年,期間為他出謀劃策,甚至獻上藥劑方子讓他賺錢。終於讓海格勳爵鬆口,允許她重新接觸那些書籍。
海因裡希一口氣講了很久,陸希聽到最後隻剩下了沉默。這十年真不知道莉莉絲是怎麼過下來的,換了她,可能當天晚上就跟海格來個同歸於儘了。
“不過,她應該還有沒說出來的秘密。”等陸希歎息完,海因裡希又扔出一句,“她說為了那些書籍和筆記,我覺得不太可能。或許那些東西對她來說很重要,但對海格來說,一堆記載夏國曆史的東西對他毫無作用,為了這東西就把她留在身邊?”難道不怕晚上睡著了人家來個為夫報仇,一刀抹了他脖子嗎?海格也沒覺醒呢。
“這也正常。”陸希表示理解,“你是個魔鬼呢。”就算莉莉絲痛恨教會,也不見得會對一個魔鬼敞開心扉,她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兒子還能活罷了。
海因裡希倒是完全無所謂:“那你想怎麼辦?說起來利用她,倒是可以監視海格。”
陸希猶豫了一下:“我想,把她接出來跟斯佩西團聚吧。”已經在敵人身邊忍耐了十年,這樣的日子還讓她再過下去嗎?
至於說監視海格什麼的,其實沒什麼必要。等他們回了長雲領,跟海格其實是彼此都鞭長莫及。與其因為這個原因把莉莉絲留下,不如讓她回來跟兒子一起生活,那種日子能不過就不過吧。
“她想拿回來的那些東西,都藏在三樓?”
“對。”海因裡希嚴肅了一點,“三樓內部有高級的神術陣,海格從來不讓莉莉絲接觸核心,直到現在都是把那些書籍拿出來給她看,不允許她進入。”
“你也衝不開?”
海因裡希臉黑了一下,最後隻能承認:“我現在也不行。”
“這樣啊——”陸希摸了摸下巴,“那能炸開嗎?”
“炸——”海因裡希一怔,迅速反應了過來,“那你得用多少那種□□?”不要小看他這個高級魔鬼的力量,那種黑色火藥炸起來威力確實很大,但想要炸開三樓的神術陣用量可不少。而且這裡有一個麻煩,那就是硫磺的氣味無法掩蓋,會被神術陣探查到,並且報警。
陸希滿頭黑線:“硫磺的氣味會讓神術陣報警?”
海因裡希冷冷地說:“教會認為這是無儘深淵的味道。”確切點說,教會認為這是魔鬼的氣味。
就離譜!陸希敢打賭,海因裡希身上根本沒什麼硫磺味兒!難怪貴族不愛用煤呢,沒脫硫的煤,燒起來可不都是魔鬼味兒嘛。
不過,神術陣未免也太天真了,真以為有硫磺味報警就行了?嘿嘿……
“硝化——甘油?”海因裡希彆扭地跟著念出這個詞兒,“甘油,不是你做香皂剩下的那種,用來擦臉——護膚的東西嗎?”現在陸希的行李裡就有一瓶呢,臥槽這東西會爆炸?那擦在臉上豈不是分分鐘炸成爛羊頭?
“硝化,硝化!”陸希趕緊按住要暴走的魔鬼,“光是甘油怎麼炸得起來。”
海因裡希這才緩和了一些:“這東西很好用?那你怎麼在長雲領的時候沒有製作?”香皂生產之後,甘油的量可不少,如果這個□□那麼好用,對付魔獸的時候怎麼沒用上?邊陲鎮現在還在用□□呢。
陸希嗬嗬了一聲。□□嘛,要論爆炸威力那當然沒得說,就是它太易爆了,一個不小心就炸死自己人,還不如先讓他們用著□□。
目前她手裡有甘油,硝酸和硫酸嘛,海因裡希就能製作啊,這家夥現在“酸液箭”的魔法運用自如,想要硫酸有硫酸,想要硝酸有硝酸,陸希都要給他豎個大拇指。要不是這玩藝兒要消耗魔力,產量有限,海因裡希自己就能撐起一半的“三酸兩堿”工程來。
不過這麼一想,假如有一群魔鬼……算了,一群羊角蝙蝠翅膀的魔鬼生產酸液,那場麵太美她不敢看。
“讓斯佩西去見他母親一麵,如果莉莉絲願意,就炸了三樓給她把東西搶出來。不過要執行這個計劃,事先可一定要把情況打聽清楚,否則一次不成,可就打草驚蛇。”陸希隻能配置□□,爆炸之類的事都得海因裡希去做。
海因裡希點頭:“我跟她約好,過幾天她出門采購,讓斯佩西跟她見一見。隻是,要怎麼說?”
“假如她真的想離開,就讓斯佩西告訴她,可以帶她去長雲領。至於你嘛,到時候就拿那套假翅膀給她看。”海因裡希的真實身份當然不能說出去,正好上次在煤礦,斯佩西親眼看見何塞是怎麼裝上假翅膀扮魔鬼的,這次,就讓他自己去給他母親解釋吧。
這件事辦起來不是一蹴而就的,□□也不能在行宮城堡裡配,所以陸希這幾天還是可以玩一玩的。雖然在舞會上她總是做壁花,但舞會到底也不是每天都舉行,她有不少時間跟朱麗亞公主和奎因小姐說話。
這也是躲開法比奧的好借口,這貨簡直像塊狗皮膏藥,一個勁兒逮到空就來邀請她,不是散步就是喝茶,而且每次來的時候身上都帶著一股子香味,有時候是玫瑰,有時候是薄荷,有時候又換了乳香,但不管是哪種香,陸希總覺得帶著一股子甜膩味兒,仿佛她從前喝川貝枇杷膏那種化不開的粘膩感覺,讓她很不舒服,越發不想見到這貨了。
然而再怎麼躲著不見,到狩獵這天也不能不見——法比奧會帶克利斯主教來見她。
“親愛的露西,你今天真是太漂亮了!”要說法比奧有什麼比人強,大概就是厚臉皮和好心態,陸希放他幾回鴿子,他也沒見有絲毫不高興,照樣還是一見麵就湊過來滿臉笑容地拍她馬屁。
就是言詞比較匱乏,說來說去都是這麼幾句。而且不是陸希愛吐槽,法比奧這演技真不咋樣,嘴上說著她漂亮,其實目光裡都是:臥槽,你咋穿成這樣!
沒錯,陸希沒穿裙子,而是像騎士一樣穿著褲子和長靴,隻在外麵罩了一件長外衣,雖然衣擺像裙子一樣,但它是兩邊開衩的,往馬背上一跨坐就看出來了。
對,陸希是跨騎,而不是像一些夫人小姐們一樣,用的側騎鞍。
“露西小姐——”翠西·奎因騎著馬靠了過來。她是側騎,但看人家在馬上的舒展模樣,那騎術比陸希強太多了。她打量了一下陸希的騎馬裝,頓時露出了驚豔的表情:“這可太棒了!你是怎麼想出來做這種裙子的?”
其實不能叫裙子啦。而且,看看人家翠西的表情,再看看法比奧,就仿佛正版與山寨(還是質量不咋樣的山寨)之區彆。
陸希心裡吐槽,臉上微笑:“你要是喜歡,回頭我讓女仆把樣子送給你。我覺得這樣方便多了。”
“可是這樣容易——”法比奧下意識地說了半句,終於想起來在兩位未婚小姐麵前說什麼“少女的貞潔象征”很不合適,及時又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
翠西笑了一下,假裝沒聽見法比奧的話,一提馬靠近了陸希:“那就太感謝了,我很喜歡打獵,這樣的衣服才最方便。對了,我聽公主殿下說,那邊有不少羽毛很好看的雉雞,我們去那邊看看?”
原來是看法比奧又貼上來,過來給她解圍的啊。陸希一邊想,一邊對著翠西送了一個“我明白,謝謝姐妹”的眼神:“可惜我已經跟法比奧堂兄約好,去看他打狐狸,所以隻能先去那一邊了。如果我回來得早,會去找翠西小姐。”
當然,在說這話的時候,陸希也沒料到,她差點就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