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新的生活(五)(1 / 2)

覺得日子跟從前不一樣的, 還有住進了教堂的女人們。

“這個東西是……”挽起袖子的羅絲,看著盤子裡錚亮的鋼針樣的東西,聲音有些發抖。

她在妓館裡是受過懲罰的, 用鞭子或者棍子打, 會在身上留下傷痕, 惹得客人不快,所以大部分妓館都是挨餓, 但有些時候, 也會用細針紮,羅絲就挨過幾針。

細針紮在身上隱蔽的地方, 留下的傷口很小,但帶來的痛苦卻並不少。以至於羅絲對於細長的東西都有了心理陰影, 就連首飾都不喜歡佩帶胸針。

其餘的女人沒有她的遭遇, 但看著這些完全陌生的東西也有些發毛。而且走進來的人都穿著白布長袍,還用白布遮住了半張臉, 隻露出一雙眼睛——這種古怪的打扮就更讓她們害怕了, 因此羅絲一開口,不少人都想附和。

“大家不要著急, 現在我來講一講治療方案。”柔和的女聲一響起來,羅絲才發現, 其中一個打扮古怪的人, 居然是女伯爵:“伯爵大人?”難道說,竟然是女伯爵來給她們治病嗎?她還以為就是給點藥水喝一喝,再像路上那樣每天清洗呢。

陸希對羅絲點了點頭:“是我。現在大家聽我說。之前我說過大家是得了病,感染了一種邪疫,現在我要給大家講講,這種邪疫究竟是怎麼回事。它是一種非常細小, 細小到我們眼睛都看不見的東西,大家可以把它想像成一種極小的螞蟻,這種螞蟻存在於病人的血液、□□,以及皮膚上生的紅疹和硬塊之中……”

跟在最後麵的安東尼皺著眉頭聽著,當聽到陸希講解□□時的□□傳播時,他簡直想把口罩拉上去擋住整張臉!一位貴族小姐,尚未結婚,怎麼能說出這麼……就連底下那些得病的女人,看起來都不好意思聽呢。

但是陸希根本不管。光是用光明大陸上的語言,儘量簡單形象地給這些女人講清楚梅毒是什麼,就夠她費心的了,至於說有人會不好意思?對不起啦,不好意思也得聽著!要做醫生的人,難道因為不好意思,就可以不去學習了嗎?

“現在大家明白了嗎?這種邪疫已經在身體裡繁殖了起來,就像一個巨大的螞蟻窩,想要滅掉這些螞蟻,就要把藥水噴到螞蟻窩裡去。所以我們所用的藥,也需要進入身體才可以。我知道有人想問喝下去可不可以,病症不同,治療方法也不同,這個病要治療的話,喝藥是不行的。”陸希拿起一根注射器,“我們需要用這個東西,把藥水打到身體裡麵,才能起作用。”

“至於我們為什麼穿成這個樣子——”陸希又指了指自己,“已經給大家講了這種邪疫的詳細情況,那麼,大家明白我們為什麼要這樣穿了嗎?有誰能回答一下呢?”

海蒂有點畏縮地小聲說:“為了不被我們傳染……”畢竟剛剛才說了,她們身上的紅疹子和硬塊,裡麵就藏著這種含有邪疫螞蟻的液體,一旦碰觸到皮膚上的傷口,哪怕是非常小的,這種邪疫也能鑽進去,就像螞蟻能鑽進細小縫隙一樣。

“很好。”陸希用鼓勵的目光看著眾人,“還有嗎?”

還有?女人們都茫然了,不就是怕被她們傳播邪疫嗎?

珍看看自己的母親,忽然間眼睛一亮:“是,是怕有什麼臟東西沾到皮膚潰爛的地方嗎?”這種叫梅毒的邪疫可以鑽進破損的皮膚,那麼彆的邪疫也可以的吧?她的母親身上就有不少潰瘍,如果有邪疫靠近,這麼大的傷口更容易鑽進去的吧?

“對了。”陸希肯定地點頭,“邪疫不止一種,皮膚在有破損的時候很容易被乘虛而入,所以凡有潰瘍的人更要注意清潔,不要給自己的病雪上加霜。”

原來,原來不隻是防備我們,也是為我們好嗎?

女人們繃緊的身體不自覺地放鬆了,再看那些閃著冷光,一看就十分鋒利的針頭,好像也沒那麼害怕了。

陸希環視四周:“那麼我們再來講一下治療要使用的藥物,這種藥叫做青黴素,並不是所有人都適合用的,假如不適合的人用了,可能會發燒、呼吸困難,甚至是死掉,所以在用藥之前,我們必須先在皮膚上做個試驗,確定不會對這種藥有不良反應,才能夠使用。”

剛剛放鬆的女人們一下子又緊張了起來,珍聲音有些顫抖地說:“會,會死嗎?”

“在皮膚上做試驗隻會使用極少一點,即使有不良反應也隻是會紅腫,不會死的。”陸希看了看珍的母親,暗自祈禱她不要過敏,像她這種神經性梅毒本來就難以治療,假如療效最好的青黴素又不能用,那就更麻煩了。

但這話就不用現在說出來了,先做皮試吧。

二十幾個女人一針針地戳下來也要費點時間,這種皮試還是挺考驗手藝的,所以陸希隻是讓百麗兒和卡瑪在旁邊跟著看,一邊告訴她們要點:“隻需要這麼一點藥,注射出一個這樣大小的鼓包就可以。然後等二十分鐘,一定要看準時間,這是不能亂來的——假如時限之內鼓包消退不留痕跡,就可以用藥,假如紅腫不消甚至反而擴大,就是對藥物過敏,不能用藥。”

女人們開始還有些慌,不但因為害怕過敏,也因為皮試真的很疼。陸希趁機講解:“皮試疼,是因為人體的皮膚表麵是最敏感的,分布著無數的神經末梢,所以我們的皮膚能夠感覺到微風吹過,甚至能夠感覺到一根頭發落下來。等到用藥的時候要進行肌肉注射,肌肉之內的神經末梢要少得多,所以那個時候反而不會這麼疼了。”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女人們都被陸希的話吸引,幾乎忘記了自己手臂上的疼痛,珍小聲問:“神經……末梢是什麼啊?”從來沒聽過這個詞啊。

陸希沉吟了一下:“神經就像一張蜘蛛網,蜘蛛趴在網中間,從每一根絲上傳來的震動它都能感覺到。我們的大腦就好比這隻蜘蛛,而神經就是蛛絲,在皮膚上的蛛絲特彆多,所以最輕微的觸動都能夠讓蜘蛛發覺。”

然而這話引起了另一個方向的討論:“蜘蛛能感覺到蛛絲上的震動?我以為它是看見了有蟲子碰在網上……”

“我也以為是看見的……”

“蜘蛛?我從來沒注意過,隻打掃過蜘蛛網。”

“是的,蜘蛛網真的很煩,以前我在一個商人家裡做女仆的時候,女主人經常因為蜘蛛網沒打掃乾淨而責罵我。但我已經很勤快地打掃了,可是那些蜘蛛一天晚上就能結出一張網來……”

大家開始熱烈地討論如何能驅除家裡的蜘蛛,讓陸希哭笑不得,隻有珍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問:“伯爵大人,這個藥,如果開始治療的話,需要,需要多少錢才能治好我母親呢?”

一談到錢,女人們頓時全部安靜了下來,都緊張地把目光投向了陸希。

陸希沉吟了一下,還是說:“你母親的病,很難完全治愈了。她病得太久,目前最好的情況,隻能減少她體內的邪疫,讓她的病情不會再惡化,也不會再感染彆人,也會有一定程度上的好轉。但要讓已經被損壞的身體重新恢複,這不是我的藥水能夠做到的。”

這也是她為什麼要留下安東尼,又想方設法刺激漢克覺醒的原因。已被梅毒破壞的神經和內臟要恢複,恐怕還是要靠聖光治療。

陸希並沒打算用醫學完全取代聖光和聖水——有好用的辦法為什麼不用呢?她要推翻的隻是教會,並不是神術和魔法,後者是這個世界的規則,應該利用而不是拋棄。這麼好用的東西,她真恨不得自己也能覺醒,這不是不行嘛……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醫學與神術相結合,怎麼效果好就怎麼來才對。

“所以還需要聖水?”珍喃喃地說。她有些失望,但想想能夠讓病情不惡化,母親就不會像她自己恐懼的那樣“爛死”,這已經很好了。

所以珍很快就振作了起來:“那,那這樣的話需要多少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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