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蘭愉快地笑了起來:“也就是說,越是刺激骨頭生長,這層‘增生’就會越厲害,然後骨刺就會越長……”
“差不多就是這樣。”妮娜淡淡地說,“盧卡斯的年紀也不小了,我看見過他活動肩膀,顯然,他的軟骨已經有磨損了,所以我們特意刺激他的關節位置的骨頭,才能成功。而列文如果不了解關節的奧秘,那麼他再怎麼刷聖光,也隻是同時讓骨刺與軟骨同步生長——已經生長出來的骨刺,軟骨可沒辦法再包住它了。”
“所以我們的辦法是有效的!”尤蘭激動地握住拳頭,“治療術也能有攻擊力,聖女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是的——”妮娜終於露出了笑容,“我們聖女,也不是毫無力量的。隻不過現在這種方式,畢竟還是弱了一些,還是得找到更迅速的方法。”
尤蘭的眼睛忽然一亮:“這麼說,我倒確實有一個想法——大袞,你知道他是用水的,所以我在想,我們所治療的那種‘水腫’——你記得嗎?那次我挨了打,你說被打的地方就會引起水腫疼痛,當時你替我消除水腫……”
“你是說控製水?”妮娜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水腫是人體內的組織液,那麼血液不也是人體的組織液嗎?
“大袞當初曾經覺得自己的能力殺人不夠快。”尤蘭的眼睛也變得冷冷的,“那時候我就想,要殺人快,直接把人身體裡的血抽乾不就行了嗎?血也是水。他隻想到製造水從外麵包住人,卻沒想過人身體裡的水。”
妮娜都有些吃驚地看著尤蘭。說實在的,這個思路她之前都沒有想到過呢,因為她一直聽教堂的牧師宣講,說血液是神賜給人的生命力,甚至在聽苦行主教的課之前壓根就沒往水這方麵想過。
“我早就不信他們那些話了。”尤蘭冷笑,“當初我被克利斯那個禽獸帶去青石城大教堂之後,我就沒信過他們說的一個字!我隻靠眼睛看。”看見從人的身體裡流出來的血,跟水其實是很像的。
尤蘭笑得很痛快:“大袞那個蠢貨,雖然有力量,卻不知道怎麼去使用,蠢透了,卻還以為自己很厲害……”而她想到了,卻絕不會提醒他!
“我們可以試試這個辦法。”妮娜輕輕拍了拍尤蘭的後背安撫她,“大袞已經死了,不用再提他了。”隻不過,新來的這個毒液,對尤蘭也並不好,總覺得尤蘭是“一手貨”,在什麼地方都表現出一副嫌棄的樣子。
尤蘭自然也想到了毒液,不禁又冷笑了一聲。據她觀察,毒液製造出來的毒素也像液體一樣流動,那麼假如她能夠抽乾其中的水份,那些毒素又會怎樣呢?
想到這一點,尤蘭簡直已經有些躍躍欲試了。不過她還記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悄悄的教導聖女們,不能過早地暴露自己的能力,所以強行把這個念頭壓了下來,說道:“我看,跟你一起來的那兩個聖女,其中蘿拉非常努力,是不是可以發展她?”
妮娜想了一會兒,慢慢搖了搖頭:“不行。”蘿拉就是那個小商人的女兒,當初在一起來雙塔的路上,她保護了蘿拉和潔西卡,可是蘿拉並不感激她,反而指責她的反抗給她們帶來了更大的厄運。
現在潔西卡跟著她的守夜人調去了彆處,蘿拉很努力地學習聖光治療術,隻不過是為了討好自己的守夜人。假如她知道她們的計劃是反抗,恐怕會去向列文大主教告密的。
尤蘭有些煩躁地搓了搓臉:“但是她的能力挺強的——算了,你說得對,不能泄密才是最重要的。可惜,還有伊麗莎白……”
關於血液的知識,讓伊麗莎白的守夜人黑翼受益頗多,本來就是高級守夜人,現在聽說更是快要晉升了,伊麗莎白又是本來就擁有治療能力的,所以現在她在北塔被賦予了更多的權力,儼然是聖女們的首領了。假如能把她拉過來,計劃自然會更……
尤蘭打消了自己的念頭。伊麗莎白跟黑翼的關係很好,所以她雖然同情其他聖女,卻多少總覺得是她們不會跟自己的守夜人相處,比如說她從前挨大袞的打,伊麗莎白就會一邊給她治療,一邊勸她對大袞再好一些,再溫馴一些。
就連現在妮娜傳授治療術,打的旗號也是“既治療自己,又鑽研能夠治療守夜人的方法”,所以伊麗莎白才欣然加入並且積極交流。假如她知道她們的目標是反抗,那是肯定不會支持的。
“我看中了巴霞。”妮娜輕聲說,“她經常說起她的父母,想要回家……而且她有一個好朋友,之前跟一個叫瘟疫的守夜人結契,然後沒有抵抗得住……”守夜人的瘋狂也會對聖女形成很大的壓力,而瘟疫的能力又是純粹傷害性的,所以巴霞的朋友身體迅速衰弱,結契沒幾年就病死了。
“我覺得,那不是因為什麼瘋狂,隻是因為那位聖女感染了疫病。”妮娜思考過這個問題。說到瘋狂,她跟麵具結契的時候麵具不夠瘋狂嗎?她當時確實感覺到了壓力,但之後很快就適應了。就算那位聖女承受的壓力比她大一倍,也不至□□速身體衰弱,精神與身體之間的聯係,還不至於緊密到這種程度。
但是疫病的感染卻是無孔不入的。尤其是這一次出去,在那間教堂前麵聽到了一番關於“梅毒”的講解之後,妮娜十分懷疑,是瘟疫不自覺地傳染了自己的聖女,畢竟雖然她和麵具並沒有……但很多守夜人跟自己的聖女都是形同夫婦的。
“我想,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巴霞,會怎麼樣?”巴霞的守夜人名叫傀儡,擅長使用召喚亡靈和骷髏的黑魔法,所以他整個人總是像跟屍體呆在一起似的,不但有種奇怪的氣味,就連身上的汙漬都有點讓人懷疑是不是屍體的……
巴霞看起來很溫馴,但妮娜看得出來,她非常反感傀儡。假如她知道傀儡這種不講衛生的習慣可能對她也有不良影響,那會怎樣呢?
尤蘭有點猶豫:“但巴霞的成績……”巴霞學習並不上心,到現在也還是隻有那麼一層淡淡的神恩,連治療作用都起不到,更不要說攻擊了。
妮娜淺淡地笑了一下,有點諷刺:“因為她不想學。”她根本不想找到治療傀儡的方式,這是她唯一能采取的反抗方式了。
尤蘭的眼睛頓時一亮:“我明白了!”有反抗意願的,才是會加入她們的人!
“不要著急。”妮娜這話既是說給尤蘭,也是說給自己,“我們慢慢來,現在已經比從前好了,以後還會更好。”田地需要一年辛苦的耕種才會豐收,她們的豐收就需要更多的耐心和努力,但是沒有一種努力是不會得到報償的,遲早有那麼一天,她們也會豐收的。
“還有一件事——”妮娜想了想,“雖然我不是很確定,但麵具聽到的消息是這樣的,那個克利斯,現在失蹤了。他被懷疑是私下飼養食屍鬼,攻擊平民,而且意圖謀害守夜人以遮掩自己的罪惡,所以現在已經被教會通緝了。”
“哦?”尤蘭揚起眉毛,“聽起來倒是很像他會做出來的事!”她是不憚用最壞的想法來推測克利斯的。
妮娜猶豫了一下:“但我倒覺得,他未必是——也許是有人把他推出來當替死者。”
尤蘭倒是並不糾結:“就是說,要麼他是真的罪人,被抓到就會被審判;要麼他是被人陷害,那麼背後的人肯定是不想讓他說話的。反正不管怎樣,他都是倒黴了對嗎?隻要他倒黴就行了。”
“說不定他現在已經死了。”妮娜補充了一句,“他失蹤得太突然了。”
“那就更好了!”尤蘭雙眼放出銳利的光,“他死了,我就隻剩下了一個要報仇的對象。”索肯大主教!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