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塞的真實身份, 在城堡內部引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當然,隻是小小的, 因為知道的人就那麼幾個。
金羽上下打量何塞:“你居然是——”她是有猜測過何塞的身份, 甚至想過他跟自己一樣, 都是大貴族家被放棄的子嗣, 但也沒想到, 何塞竟然是一國王子。
雖然千島之國比不上輝光之國或者青狼王國那樣的大國, 但在南聯邦諸國中也是第一位的, 何塞作為曾經的繼承人,那是比她這個公爵之女還要貴重。
而且他們雖然都曾經是神棄者,但何塞已經被陸希治好了, 而她的眼睛卻永遠無法變得像普通人一樣。
不過這個念頭隻在金羽腦袋裡轉了一下就被扔到一邊去了。陸希說過, 沒有什麼神棄者,隻有暫時還無法治愈的病,以及根本不是病的異常,前者隻是運氣不太好,而後者則是與眾不同。她就是與眾不同的那一個!
而且她雖然始終沒有覺醒神恩, 但現在軍工廠裡出來的武器彈藥都有她的功勞,還有蟲巢、果膠這些特殊物品的處理也是她研究出來的,神放棄了她?哈, 她現在已經不需要神的恩賜了, 她靠自己得來的成就, 比神的恩賜更好!
青羽也很驚訝,不過他考慮的是,如果何塞要回千島之國,他是不是也要跟著去?
雖然長雲領的生活非常好, 但他最初就是被何塞救下來的,何塞其實才是他要效忠的人。
但是,但是女公爵教授的知識才讓他晉升了高級騎士,而且長雲領的日子實在太好過了嗚嗚,去了千島之國還能再回來嗎?
“當然應該去啊。”海因裡希笑吟吟地插嘴,“千島之國可沒那麼容易擺平,王子殿下也得有幫手才行。”
何塞瞪著他。
不用問,他也知道海因裡希此刻必然是高興的。至於他在高興什麼,何塞當然也心知肚明。甚至何塞敢肯定,這小子一定也在陸希麵前大力攛掇他回千島之國爭王呢。
雖然他確實是要回去的,但是就是心裡很不痛快。
“並不著急。”何塞幾乎是磨著牙說道,“公爵大人說了,我總要再進一步,回去才更有保障。”
海因裡希微笑道:“能再晉升當然是好的,但現在情況可能不一樣了,阿古斯公國已經表示願意接受我們的木薯種子,但他們希望能夠得到保護。你也知道長雲領離南聯邦還是太遠了,那麼千島之國能不能成為他們的盟友,就非常重要。”
“阿古斯公國同意種木薯了?”這次說話的是從白浪灣跑過來的翠茜·奎因。
白浪灣現在算是一切都上了正軌。冬季裡鹽田不太出貨,小船也不適合出海,所以大家也閒了下來,正好研究一下牡蠣養殖的問題。
所以翠茜直接從白浪灣跑了過來,準備當麵向陸希請教,誰知道才來呢,就聽到了爆炸性的新聞。
她是個精明的人,知道自己能聽到這些消息,就等於被陸希納入了“心腹”的範疇。但是這個範疇之內還有很多人在競爭,她必須做更多的事情,才能站穩腳跟,不說擠掉其他人,至少不能讓彆人再把她擠出去。
白浪灣算是她的天然優勢,但這個優勢也不能一直保持下去。翠茜頭腦很清醒——隨著女公爵的領地日漸擴大,帶著領地投到她手下的人會越來越多,白浪灣有鹽,但誰能保證以後沒有彆的產鹽的領地?海水曬鹽,原來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啊。
所以她對於陸希所交待的鹹魚生意特彆上心,現在對於牡蠣養殖也是一樣重視。事實證明她親自過來實在是太正確了,要是不來,這些消息豈不都錯過了嗎?
翠茜一邊下定決心以後要多跑青石城,一邊積極發言:“這麼說,他們是徹底放棄教會了?”
海因裡希微微一笑:“再靠教會,他們就餓死了。”成船的可可豆都不要金幣,全部要糧食,可見缺糧到了什麼程度。
翠茜迅速地盤算了一下。她對南聯邦諸國了解不算多,但也知道那裡多雨,曬鹽是不太合適的,於是心裡放鬆了一點:“缺糧食的肯定不止阿古斯公國,等他們種上了木薯,鄰國自然也會受影響。如果我們再能把千島之國拿下來,那整個南聯邦到時候都將再沒有教會的立足之地!”
海因裡希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從阿古斯公國缺糧,就能夠想到推廣木薯可以把南聯邦諸國都引誘過來,這不算什麼特彆的真知卓見,一般人多動動腦子的話也是能想到的。但翠茜·奎因不但馬上就想到了,還能直接發出了“整個南聯邦都將沒有教會立足之地”這樣的“豪言壯語”,這個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了。
不過她是個女人,這真是感謝光明神。
海因裡希不是瞧不起女人,而是他能確定陸希不喜歡女人——啊,幸好如此,否則他要提防的可就不隻一個何塞了。
當然,現在恐怕也不止一個何塞。
海因裡希一邊跟翠茜說著話,一邊目光環視四周。
丹尼爾還在邊陲鎮。這位曾經的未婚夫現在似乎已經把自己定位在了騎士的位置上,倒是讓海因裡希很滿意。但丹尼爾雖然不在,卻還有個礙眼的安東尼呢。
如果安東尼知道海因裡希在想什麼,一準兒要大罵他臟心爛肺小人之心,看誰都像是盯著蜜糖的蒼蠅,統統都在覬覦女公爵呢!
當然,女公爵確實是……但他現在根本沒有這個心情啊!
隻可惜安東尼並不知道海因裡希在臟心爛肺地猜測著他,他甚至根本就沒發現海因裡希在盯著他,滿心都是煩惱。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其實不該再來參加女公爵身邊人的這種聚會,因為聽到的幾乎都不是什麼好消息。聽聽今天這事兒吧,翠茜·奎因一張嘴,就是“讓教會在南聯邦再無立足之地”!
好家夥,你就說他聽在耳朵裡,是個什麼心情吧?
偏偏他又知道,翠茜的話一點都沒錯,木薯就是能把教會擠出阿古斯公國,甚至擠出整個南聯邦。可是這又怪得了誰呢?難道女公爵教阿古斯人種木薯不是一片好心嗎?難道讓她眼看著阿古斯公國缺糧卻無動於衷,或者隻想著把自己的糧食賣出高價,這才對嗎?
安東尼當然知道,把糧食種子給阿古斯公國,遠不如自己掌握著糧食,每年賣糧賺得多。就像女公爵常說的一句話:給人一條魚,不如教給他捕魚的方法。
女公爵肯這麼做,就算是用最苛刻的教義來衡量,也得說一聲她仁愛慈悲,是在拯救整個阿古斯公國——這是隻有聖徒才能做到的事啊!
可是他也清楚地知道,女公爵會把木薯推出去,是因為這是“未經光明神祝福的食物”,阿古斯公國接受木薯,就等於與信仰決裂,女公爵這是逼著他們在生存與教會之間選擇一樣,否則她為什麼不讓他們種植垂穗麥呢?
這是一個藏在食物後麵的巨大陰謀,可是它又是如此的光明正大,身上所披的光環是真真切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