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波塞冬詢問這初生的神祗。
少女便挽著唇角笑了起來。
“我是阿爾忒彌斯。”
【她】朗聲道。
“我是山林的主人!”
在她這樣介紹自己的名字的時候,這一整片的天地都開始為之震動。
十二主神之一的彎月女神。
於今日,於此時,誕生,歸位。
一朝由人變神,是一種怎樣的感受?
阿爾忒彌斯沒有辦法回應這個問題。
因為早在他真實的成為神明之前,作為人類的那一部分早就已經因為在黑暗之中過於漫長的時光而陷入了瘋狂。但是,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所以這一部分原本獨立的、堅定著自己作為【人類】的身份的靈魂終究還是與那在暗夜女神的腹中孕育的尚未孕育出神智的神胚結合在一起,成為了新一任的神明。
我是誰?
我是葉遲歸,曾經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
我是誰?
我是阿爾忒彌斯,是宙斯之子,阿波羅之兄,是生來便被賦予了十二主神之一位的彎月之神,是如我的母神勒托所期望的那樣的此世最為尊貴的神明之一。
我是名為葉遲歸的人,也是名為阿爾忒彌斯的神。
這是這個生靈最終為自己做出的定義。
而就在他這樣承認了自己的身份之後,阿爾忒彌斯便發現自己被這個世界接納了。他可以展開神識去探索周圍的——乃至於是勒托的腹外的一切,全部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
當然,這其中也包括了就在身邊的,與他一起長大的阿波羅。
從他們還隻是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他們就一直彼此相伴著。儘管不曾誕生,無法交流,但是雙方的神識卻一直都交纏在一起,彼此之間甚至是不分你我。
他們比這個世界上麵所有的生靈都要來的更加的親密無間。
……所以,在勒托即將生產的時候,大概是這一對兄弟之間迸發出來過的唯一一次的激烈的爭吵。
【我先出去。】
阿波羅示意。
【不,我先出去。】
阿爾忒彌斯把他按了下去。
【你知道出去有多危險,宙斯那個王八蛋什麼都不管,赫拉又不希望母神生下她的長子。】
阿波羅反應激烈。
這一對兄弟顯然都對宙斯那個管播種不管養、甚至是在赫拉這樣的迫害勒托的情況下都不曾出麵的神王沒有任何的好感。
或許其他的神明還會對於神王的身份而多有畏懼和討好,但是阿波羅和阿爾忒彌斯卻是沒有這樣的一層的顧慮的。他們自從誕生了意識的時候便已經知曉自己是生來就擁有著問鼎主神之位的權利的神明,神王之子的身份於他們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有與沒有都不是多麼要緊的事情。
【就是因為危險,所以我才要出去,阿波羅。】
阿爾忒彌斯道。
【阿波羅,你知道的……我比你強。】
對於阿爾忒彌斯的這一句話,阿波羅雖然氣結,但是卻也沒有辦法反駁。是的,雖然在母神的腹中他們獲得的是同樣多的養分,但是或許是因為有著上一輩子作為一個普通人類的記憶,所以阿爾忒彌斯比起阿波羅來對於月亮的力量的汲取要來的更加純熟。
神明的誕生,是由母神在腹中用自己的神力孕育出神胎和神智,隨後這嶄新的神明再根據自己的力量屬性從世界中汲取自己需要的力量。當這一份力量已經足夠為這一位神明構造出身體的時候,就是【出生】的時候。
當然,如果當母神的不願意,那麼也可以在神明長成之前強行的將其從自己的身體裡麵取出來。但是那樣對於新生的小神明的成長就很不利便是了。
而毫無疑問的,阿爾忒彌斯獲取的月之霜華比阿波羅積攢的日之精華要來的多。
【就算你比我強,你先出去,同樣是危險的。】
對於阿爾忒彌斯的決定,阿波羅很顯然並不能苟同。
【放心放心,我有彆的辦法。】
然後,阿波羅的神智就瞠目結舌的發現,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居然把自己原本那豐神俊朗的男神的身體打散,重新凝聚成了一個偏向於女孩子的樣子——
銀色的長卷發,尖尖的下巴,雌雄莫辨的麵容,以及不過是十幾歲的少女模樣的身高。
【……嗨,阿爾?】
阿波羅整個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現在內心充滿了惶恐,不知道自己的兄弟是被氣的神誌不清了還是彆的。
阿波羅甚至擔心,萬一阿爾忒彌斯讓他也把自己的形象改成那個樣子怎麼辦?
阿波羅不免有些擔憂,畢竟他對於自己的現在的形象還是很滿意的。
【看我乾什麼?】
阿爾忒彌斯看了阿波羅一眼。
【你這個樣子……】
阿波羅猶猶豫豫,生怕阿爾忒彌斯腦門一拍就讓自己也把形象改變一下。
【赫拉不希望母神生下宙斯的長子,我們要是出去的話她肯定會第一時間動用自己能夠使用的所有的力量來消滅我們。】
阿爾忒彌斯意味深長的道。
【但是,如果先出去的不是男子,而是女子呢?】
阿波羅幾乎是立刻就明白了阿爾忒彌斯的意思。
【你是說……】
【沒錯沒錯。畢竟大家看不起女神……這都已經快要成為傳統了吧?女神就應該柔弱的、美麗的、依附著男神而生的。】
【所以,如果母神先誕生出來的是一個女神的話,多少也會有所輕視吧?】
阿爾忒彌斯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但是,你也說過了啊,阿波羅。我可是很強的。】
阿爾忒彌斯的雙眼閃閃發亮,裡麵滿滿的全部都是倨傲。
【等我出去之後,難道還有誰能夠阻止我嗎?而等到你也誕生之後……】
【我們是日月雙神,我們生來擁有神職!區區赫拉,除了天後的身份之外便一無所有,又如何能與我們兄弟抗衡!】
“皮同……”
阿爾忒彌斯看著巨蟒在海水之中翻滾湧起來的浪花,笑了起來。
“之前數日你帶給母神的屈辱,現在就連本帶利的全部都還回來吧。”
他的臉上帶著笑意,眉眼彎彎,但是眉目間卻俱是一派森然的冷意。手中由月輝構成的弓與箭儘管隻是第一次接觸,但是卻像是自己的手臂一樣能夠使用自如。
阿爾忒彌斯鬆開了自己手中的弓弦。
那一道飽含著靈力的箭貫穿了皮同的腦袋,這曾經不可一世的巨蟒跌倒在大海之中,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數裡的綿延的海域。
阿爾忒彌斯仰起頭來,看向了奧林匹斯的方向,對著那位一定是在眼睛眨都不眨的注視著這邊發生的一切的天後露出來了一個挑釁的微笑。
而那也的確如他所料透過雲層看著這邊的赫拉臉色鐵青,失手捏碎了自己那富麗堂皇的神座的把手。
那一日,天地間無數的神明記住了這位獨一無二的彎月女神。
隻是少有人知曉……
彎月的女神,性彆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