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和大理寺分工在於:前者解決民間糾紛,後者解決官家糾紛。
而青檸和元家這件事上,牽扯太大,隻有大理寺的人來才行。
青檸便和荀曼孜一直在那等著,等到大理寺的人過來,將他們一口氣都帶走,並通知家人。
許家接到通知,除了老太太,所有人都懵了,宋氏和許長安反應最為強烈,直接就開始哭天搶地,跪在嘉榮公主麵前喊著:“大嫂,青檸可也是你侄女啊,不能不管啊,她那麼乖巧的孩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大嫂,我就這麼一個女兒了,她要是出了什麼事,我就不活了!”
嘉榮公主被吵得頭疼,揉揉太陽穴,一手扶著已經七個月大的肚子,無奈道:“好了,我不會讓她出事的,都起來。”
“好!”兩人聽見這個保證,瞬間安心,一抹眼淚,就爬起來了。
再看他們此時的樣子,嘉榮都忍不住嘴角抽抽,懷疑他們倆剛剛是做戲給她看的。
三房的兩人,賈氏皺著眉頭,倒是沒作聲,但許長生倒是說:“二哥,你們趕緊去吧,青檸這孩子一直乖巧,從不主動惹事,可千萬彆讓她受委屈。”
許長安點點頭,抹抹剩下的眼淚,沉聲道:“你放心,我就是死也不會讓我家寶兒被冤枉的!”
宋氏跟著點頭,不忘說:“對!還有告禦狀呢!”
古代為了表達自己的冤屈,還有一種洗清白的方法那就是告禦狀,隻是告禦狀的人,要被打五十大板,一般人承受不住的,極大可能還沒見到皇帝,就已經死了。
畢竟古代醫學不發達,大部分人身體也沒那麼好的素質。
這夫妻倆的話倒是讓嘉榮刮目相看。
老太太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倒是沒有太過意外,隻是沉聲道:“讓她活著就好。”
許青韻年紀太小,不好跟去,隻能扯扯娘親的衣袖,小聲道:“娘,一定要救大姐姐!”
“放心!”嘉榮揉揉女兒的頭發,點點頭。
……
而荀家倒是一臉懵逼。
他們家女兒怎麼扯到跟元家和許家的事情裡了?
隻是不管如何,到底是家裡最疼愛的女兒,因此一個個都收拾著東西,趕緊出來了。
再是元家,更是幾乎全家出動。
等這三家彙合,一個個警惕的看著對方,然後浩浩蕩蕩的進了大理寺。
大理寺審理的地方和知府有些類似,隻是在裡麵,不能有百姓圍觀,這裡光線不怎麼明亮,看得倒是清楚,但總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一進來,就感覺一股涼風吹在身上,讓人心神不寧。
案件並未開始審理,因為這件事牽扯的是皇帝的聖旨賜婚。
因此前因後果,需要等三家的人來到之後,再行審理。
大理寺的周大人早就等候多時,此時見人來了,首當其中的是挺著老大的肚子的嘉榮公主,頓時心肝顫顫,笑嗬嗬的行禮,再道:“幾位,待會兒審理案件時,隻有在下官詢問時才能說話,望諸位配合一下。”
嘉榮算是裡麵最大的官,她矜持的點頭:“可。”
周大人鬆了口氣,讓人給他們搬來椅子讓他們坐下,嘉榮坐的自然是最豪華的,還用了不少軟墊,就怕這祖宗坐得不舒服了。
等一切安頓好了,這才自己坐在最中間的案桌前,一拍驚堂木,喝道:“升堂!”
所有人嚴陣以待,衙役手中按著佩刀,神色嚴肅,大堂空著的地方,被送進來幾個人。
其中一個……被攙扶著,臉色慘白,麵如死灰,眼神都有些灰敗的青年進來,他手上已經被包紮過,但依舊渾身無力,等人進來,立馬搬了一個椅子過來給他坐著。
元向磊坐下之後,扯痛了背部的傷口,立馬臉色一個扭曲,隻是等看到父母時,眼睛一亮,想要喊,但又忍住了,隻是那眼中隱隱有水光。
他完了,這一回可能要連累父母,所以才一直不敢開口回答任何東西,就怕一個不小心,讓元家覆滅。
而他一出現,元家人立馬忍不住。
元夫人驚呼:“我兒——”
“元夫人!”周大人沉聲止住她的話:“這裡是大理寺!貴公子已經請大夫診治過,並無大礙。”
元夫人怒道:“並無大礙我兒怎麼會這樣!”
周大人垂著眼皮,淡聲道:“隻是一時的,修養幾天便是,都是皮外傷。”
言詞間,似乎並不怎麼熱絡。
元夫人還想說什麼,卻被身邊的丈夫按住,隻好忍住,隻是臉色越發難看,再看向中間磚紅色衣服的女子時,那眼中的恨意都要溢出來了。
許青檸!
肯定是許青檸!
她真的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找了這麼一個兒媳婦!
真的是一口老血噴都噴不出來,又得咽回去,那是何等憋屈啊!
而許家和荀家的人,倒是看自家女兒都完好無損,齊齊鬆了口氣,也不言不語,安靜等著。
*****
審問開始。
他們身份特殊,並未下跪,都是站著的。
青檸站在最中間,因為一切起因都是因她開始。
周大人先道:“這件事的原由在諸位來之前,已經有衙役每個人單獨審問,其他人的審問結果都在這裡,唯獨元公子一言不發。”
眾人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
“由於是單獨提審,絕無串供的可能,但他們的供詞剛好基本都符合一個事實,因此本官綜合所有人的供詞,將這件事的原由總結出來,
起先:元、許兩家因陛下賜婚,元向磊和許青檸兩人成了未婚夫妻,而許青檸生性散漫不羈,惹了元向磊的不滿,又有外室作為心頭愛,因此在友人提議下,和外室商量等婚後,讓妻子難產而死,一屍兩命的同時交換外室和妻子的孩子……”
許長安和宋氏聽得眼睛都瞪起來了,充滿殺意的眼神看向元家那邊,混蛋啊!
太惡心了!
就沒見過這麼惡心的男人!
隻是他們被嘉榮公主一個眼神警告,不敢動彈。
而元家人眉頭緊皺,麵色凝重。
周大人繼續說:“這件事還隻是一個謀劃,其中荀小姐和許小姐關係並不好,因此打算讓她出醜,讓兄長綁走隔壁院子的守院人,自己潛入其中,帶著許小姐偷聽,打算看許小姐知道未婚夫養著外室是何表情,誰料正好聽見這麼一席話……”
荀家人麵上閃過一絲尷尬,偷偷瞪了眼女兒。
荀曼孜委屈的癟嘴,不高興,要不是她這樣,許青檸可發現不了元向磊人麵獸心!
周大人將事情前因後果講述一遍,包括最後青檸暴打元家家丁和元向磊的事。
說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
元家人冷汗直冒,荀家鬆了口氣,許家人……許長安心中默默道:打得好!
然後低頭和宋氏對視一眼,發現果然對方也是這樣想的。
唯有嘉榮公主,神色隻是稍微舒展了一些,沉聲道:“事情緣由大人都已經審問出來了,元公子是否開口,已經不重要了吧?”
“周大人!”元大人忍不住喊了一聲。
周大人卻道:“若是他現在還不願意開口,那本官便可結案,之後還要上奏陛下。”
這件事人證物證齊全,其實審理並不費時,隻是接下來結案比較讓人頭禿,尤其是跟皇帝有所牽扯,事實上這件事皇帝要是接手過去也不稀奇。
然而誰讓最先是他出手的呢?
但從心裡,周大人是對那個什麼元公子是瞧不起的。
作為一個男人,還沒娶妻就這樣算計人家女孩子,還好許青檸學了武功能夠暴打一頓出氣,放彆的女子身上,那真的是認栽了。
再說所有人的供詞都這麼一致,那許青檸是不可能買通元家荀家兩家的仆人,因此那說的都是事實,元公子開口與否,已經真的不重要了。
要不是這件事牽扯比較大,他可以直接下判決了。
隻是在這時,一直閉口不言的元向磊忽然喊道:“爹娘,許青檸毆打未婚夫,是重罪!”
“周大人,我這一身傷,還有我家家丁身上的傷,都是她做的!此女凶殘如惡魔,我都是被逼的啊!!!!”
時下有幾條不公平的律例,是立國之初就在的,子女不可狀告父母,兒媳不得狀告公婆,妻子不可能狀告丈夫,這個狀告不隻是打官司,也包括家暴之類的事情。
這個時代是真的男尊女卑,在一個家庭裡,丈夫是天,自然不能讓這個天塌下來。
然而在這法律裡,卻沒有丈夫不得狀告丈人這一條,因為女人出嫁就是彆人家的人了,丈夫卻不是。
許青檸和元向磊雖然沒有成婚,但他們已經是未婚夫妻,在時下官司裡,一般都以夫妻來算,尤其是這是皇室賜婚,更是要重視!
因此元向磊這話,也瞬間提醒了元家人,元夫人第一個站起來,麵容再不見慈愛,滿是恨意道:“周大人,你秉公執法,我兒一時糊塗,那許青檸同樣也是重罪!而且我兒生性善良,不可能想出這等壞事,肯定是被許青檸那悍婦嚇到,又有狐狸精從中挑撥,對了,那個挑撥我兒的女人在哪裡!”
元大人也同樣道:“周大人,您可不能徇私啊!”
周大人眉頭微皺,一時沉默。
青檸之前沒說話,因為有些事情是事實,她已經占了上風,此時聽聞這話,上前一步道:“周大人,我打元向磊,是因他先要家丁圍攻我!這屬於自衛。”
元夫人厲聲道:“那你都將家丁打倒了為何還要傷害我兒”
青檸微微一笑,看向元夫人,沉聲道:“元夫人怕是聽漏了一些,我的證詞裡,是他先對我出手的,隻是他沒打過我,反被我打了,敢問夫人,周大人,是否在女子被丈夫或者未婚夫毆打時,不能還手,如果是,請將這一條,告知天下女子!那以後所有女子必定謹言慎行!”
就算如今男權天下,也不能這麼直白的告訴所有人,女子被丈夫打殺不能反抗,不然天下就亂套了。
因此周大人搖頭:“並無這條。”
元家夫人吼道:“我不信!肯定是她先打我兒的!周大人,你要調查清楚呀!”
元向磊也瘋狂點頭:“周大人,我沒有,我打不贏她的!是她太可怕了,她想殺我的,真的,她先想要殺我,我才讓家丁圍住她……”
青檸兩手抱胸,淡聲道:“沒打過你就知道打不贏?”
元向磊一滯,轉而道:“你打了那麼多家丁,他們都不是你的對手,我自然也不是了!”
“我看見了,是他先出手的,現場那個匕首就是他的!!!”荀曼孜忽然指著元向磊氣洶洶道:“他還想把我也給一起收拾了,爹娘,你們可得給我報仇,真的是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