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鼓鳴冤和告禦狀不同。
要輕微很多, 動靜不大,狀告之人,也隻是會被打十大板,一般都不會有事, 若是狀告成功, 這板刑還能免了。
隻是這到底是丞相府的私事, 鬨大了, 整個荀府臉麵上都過不去。
荀青雅陡然擊鼓鳴冤, 荀滔先是黑臉,隨後和周玉之都第一時間將目光放在青檸身上了。
稍微一想,就知道是因為她。
周玉之眼眸裡含著詢問,問她是否需要幫助。
青檸無聲的搖頭,坦然的站在那裡。
荀滔站起來,沉聲道:“管家,去將二小姐帶回來!”
“是。”管家點頭, 忙不迭的跑了。
顯然荀滔沒想著將這件事鬨大, 他歉意一笑, 剛好到了飯點,就招呼他們用膳了。
對於跟著荀青檸出嫁的兩個兒女, 他完全不詢問一下,隻顧著和周玉之交談。
周玉之話不多, 大多時候就是點頭搖頭,他雖然身體不好,但在青檸這兩天的調養下, 身體肉眼可見的好起來,應付這些事也算輕鬆。
青檸不聲不響,在一旁安靜的吃東西。
直到吃到一半,管家白著臉過來:“老爺,二小姐說了,要是知府不受理,她就會去告禦狀!告知府不作為!如今知府已經開始審理,前來傳喚……大小姐的人已經在路上了。”
告禦狀代價太大,不是誰都敢去的。
找知府,對方顧忌著對方的地位,也不一定敢碰。
但荀青雅發狠的情況下,碰與不碰都是個問題。
顯然這個知府認了。
周玉之睫毛顫顫,看向身邊的人,低聲道:“要我去給你找個狀師嗎?”
“不用。”青檸回了一個笑容,搖搖頭。
荀滔麵沉如水,“啪”的一拍桌子,沉聲道:“青檸,我知你記恨林氏對你做的一切,不過這個時候,趕緊去將她毒解了,否則真查出來,即使你是世子夫人,也隻能死!”
青檸笑道:“多謝關心,我沒做過就不認。”
“你怎麼就不懂事呢!”荀滔氣急,一口氣哽在喉嚨那。
給他布菜的丫鬟趕緊遞了茶水過去。
一口飲儘,荀滔氣急敗壞道:“你是不是還害得我荀家身敗名裂才好!”
“放心,害你荀家身敗名裂的是林氏,不是我。”青檸定定的看著他。
荀滔仿佛想起什麼,狼狽的彆開臉。
周玉之看看他,又看看身邊的人,心頭歎息一聲,再次看向青檸的目光裡多了幾分不忍,纖瘦的手掌猶豫幾分,最後落在她的肩頭:“無妨。”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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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知府的人過來了。
青檸本想讓周玉之先回去,自己一個人去就可以。
不過他拒絕了,還是堅持跟著一起。
兩人坐著馬車,拒絕了周玉之的搭載,一路被送到知府。
知府外圍著一群看熱鬨的百姓,全都在嘰嘰喳喳的討論,看見青檸下車時,不少人就認出來了。
“這就是被狀告謀害主母的?”有人小聲問:“看著挺和善的一個小姑娘呀。”
“哎呀,你是不知道這內宅裡,可多事了,再說人家是原配生的嫡女,誰知道那原配怎麼死的呢。”
“說的真嚇人。”
“……”
正討論得激烈的時候,一個看著有些病態的瘦弱青年下車,目光冷沉的掃了他們一眼。
那幾個討論的人趕緊閉上嘴,不說話了。
能和那世子夫人一個馬車的,肯定是世子了,對於他們老百姓來說是大官了,不能得罪。
侍從扶著周玉之,青檸跟在他身邊一起進去。
荀滔在後麵慢了一步,此時也加快步伐,隻是那張臉臭得不行。
在後麵,還有被好幾個人抬著的林氏,作為受害者,她也是要來的,林氏雖然頭疼欲裂,可身體其實還是好的,一聽見女兒擊鼓鳴冤了,立馬一個哆嗦,說什麼都要過來的。
知府審問的大廳裡威嚴安靜。
裝修的顏色都是比較深沉的,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知府坐於高堂之上,四十多歲,留著山羊胡子,是時下文人最喜歡的模樣,不過胡子都花白了,眉宇間深深的溝壑,估計是操心的事太多了。
青檸等人一進去,他立馬笑嗬嗬的過來迎接,彎著腰拱手賠罪:“有勞幾位過來了,請坐,坐……”
“多謝大人。”幾人道謝,到自己的地方坐下。
荀滔一坐下,目光立馬落在中間擊鼓鳴冤的二女兒身上,眼眸冷颼颼的看了一眼。
荀青雅縮縮脖子,隨即挺直身體,俏臉上寫滿了固執。
她是一定要趁著機會,將荀青檸徹底按下去的。
她算是知道,有這麼一個人,不隻是母親不得安生,就是她估計以後日子也不好過,畢竟她和母親有那麼大的仇恨,而今又趁著自己離開荀府下毒,以後肯定還會出手的!
林氏坐在人力轎子上,被抬上來後,被丫鬟伺候著坐起來,急得直哭,捂著心口喊著:“你這孩子做什麼傻事啊!”
荀青雅咬著唇堅決道:“娘,我一定要讓這個人罪有應得!”
罪有應得個鬼啊!
林氏臉色越發白了,呼吸都微弱了不少,又急又怒,卻又不能說,滿嘴的苦澀。
這要是真的鬨出來,她也是要出事的啊!
……
“肅靜!”知府大人低喝一聲,見大堂安靜下來,便拿出師爺寫好的狀紙讓人遞過去:“世子夫人,您看看。”
青檸點頭接過,看了眼狀紙上寫的內容。
大概意思就是荀青檸因記恨主母將八歲的她送出京城,不聞不問,為此回來報複,給主母下毒。
其中還有她在來之前聽見的對話。
青檸看完,移步到正中間,才認真道:“敢問大人,這狀紙上說的可有證據?”
知府還未說話,荀青雅已經搶先一步:“你和我娘說的話就是證據!”
“我說什麼了?”青檸笑眯眯問。
荀青雅厲聲道:“我娘求你,你說要她先認錯,才能解毒!”
“我說的是:我雖然沒下毒,但也學過醫術,她要是肯將如何謀害我母親的方法說出來,我便嘗試為她診治而已,你說的我不認。”青檸轉頭看向一直伺候林氏的幾個丫鬟婆子,又看向知府,沉聲道:“請大人將這幾個丫鬟嬤嬤帶下去,每個單獨審問,將我和夫人對話審問出來,便能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是該如此。”知府點點頭,一揮手就有人去做。
林氏眉心一跳,看向荀滔求助。
荀青雅正要冷笑,忽然氣勢洶洶的臉色微微一變,手心開始冒冷汗。
她當時偷聽,本就緊張,一聽見她回應,便下意識覺得她承認了自己下毒的事,迫不及待來告狀,現在經過這麼久,雖然還未徹底冷靜,但是被她一提醒,也想起來了一些。
好像……當時她的回答裡,並未承認她下毒?
荀滔除了剛開始打招呼,就一直沒怎麼作聲,此時見荀青雅變臉色,又見妻子的神色,心頭一咯噔,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這死丫頭根本沒有足夠的證據!
他暗惱一聲,要是能按死對方也好啊,可是現在很明顯是她更吃虧,忙站起來,在那丫鬟真的走到後麵之前出聲道:“大人,此時是個誤會,這孩子護母心切,聽錯了而已,這件事要不就這樣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