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尚宮針鋒相對:“唯獨胡善圍連升兩級,這才是不公!”
範宮正問道:“我且問你,皇後娘娘要厚賞二十個女官,是為了什麼?”
曹尚宮:“廢話,當然是修書。”
範宮正道:“好,這可是你說的。這次修書,如果沒有胡善圍之前獨自一人打理藏書樓,將丙子庫藏書分門彆類,錄入書目索引,我們做起來事情來事半功倍,修書的進展怎麼可能這麼快?還有胡庶人數次乾擾修書,帶著延禧宮的人搗亂,也是胡善圍獨自一人挺身而出,保護藏書樓。所以論修書的功勞,二十個女官,胡善圍貢獻最大,宮中人儘皆知,她有資格連升兩級。”
曹尚宮中了範宮正的套,在套中掙紮,“四個月升兩級,後宮從來未有之事,我們不能開這個先例。”
範宮正說道:“曹尚宮你去年三十三歲升為尚宮局尚宮,統領六司,襄助中宮,也是後宮女官升職從來未有之先例,之前的曆任尚宮,皆年過四十。難道你認為自己尚宮之位來路不正?不配當尚宮?”
“你……放肆!大膽!”曹尚宮越是掙紮,套的就越緊,範宮正太狡猾了!
範宮正趁熱打鐵,“宮中女官,都是從宮內,宮外層層選拔,考試出來的,看得是才學,品行和能力,混資曆的都被淘汰出局。胡善圍品行才學能力俱佳,且遇事從不逃避或者拖延推責,我認為她可以擔任我們宮正司典正之職,出了問題,我來擔責!你怕什麼!沒想到你是這樣膽小怕事的曹尚宮!”
曹尚宮一拍胸脯,“我怕什麼?我若是個怕事的,能在三十三歲就晉升尚宮?”
範宮正道:“既然不怕,你就答應啊!”
話趕話的,曹尚宮說道:“答應就答應,誰怕誰!”
範宮正雙手一拍:“一言為定!”
上當了。曹尚宮猛地將杯中茶水一氣喝下,“我會將賞賜名冊交給皇後娘娘禦覽,皇後若點頭,這事就算定了。要是皇後不同意,就彆怪我出爾反爾。”
兩人在爭吵中商議完畢,草擬了賞賜名冊,呈給馬皇後禦覽。
馬皇後的目光在胡善圍的名字和七品典正的職位上停留片刻,眼睫毛都沒動一下,“就照這個賞賜下去吧。”
連馬皇後都同意了,曹尚宮當然不好再說什麼,“是,臣這就去辦。”
馬皇後又道:“今天沐春要回來了,你要禦膳房去準備他愛吃的菜。”
曹尚宮等人領命而去,馬皇後平時若無事,喜歡在書房獨處,看看書,寫寫字,不像其他身居高位的人喜歡講排場,到哪裡都前呼後擁,一堆人伺候。
室內安靜下來了,馬皇後在書案上鋪開一張紙,提筆寫了個幾個字,覺得心不靜,乾脆擱筆,拿起做了一半的針線,慢慢縫著一件軍用的棉衣,讓一顆心沉下來。
有些事情,急不得,慢慢來……
馬皇後想著心事,劉司言在門外說道:“皇後娘娘,翊坤宮孫淑妃病重,茹司藥將孫淑妃的脈案和症狀寫下來,送去太醫院一起會診,但是太醫們說淑妃最近病情總是反複,需要親自把脈看診,方能對症下藥,茹司藥請求將孫淑妃挪至乾清宮,請太醫們看診。”
《皇明祖訓》上寫明了,太醫不能踏入後宮半步。若遇到特殊情況,需將病人挪至皇上所居住的乾清宮,讓太醫去會診。
但這種特殊情況,皇後也不能單獨做主,還需要請示皇上。
劉司言剛落,馬皇後就放下針線,說道:“本宮去告訴皇上,皇上定會同意,你們趕緊去準備。”
今日真是多事之秋:混世魔王沐春回京,小公主滿月剪發取名,範宮正和曹尚宮為賞賜之事大吵,西六宮的主位、西宮娘娘孫淑妃病重……
不過,此時的胡善圍並不知道這麼多,她被連升兩級,封了七品典正的懿旨驚呆了,跪在地上發愣。
大明的宮廷禮儀,大部分都是類似鞠躬的拜禮,很少有跪地磕頭的時候,例如命婦們在重大節慶時進宮覲見皇後,也隻是行三拜禮儀即可,無需跪拜。
隻要在領旨謝恩,或者謝罪等時刻,才會這種行跪拜大禮。
“胡善圍?”前來宣旨的典言女官大聲道:“胡善圍,還不快領旨謝恩!”
“謝謝皇後娘娘恩典。”胡善圍猛地驚醒過來,對著坤寧宮方向叩頭,雙手舉過頭頂,領皇後懿旨。
藏書樓的一群人蜂擁而來,紛紛圍著胡善圍,“恭喜胡典正,賀喜胡典正!”
胡善圍捧著懿旨,她此刻腦子一片空白,沒那麼簡單,連升兩級太不尋常了,前方一定有什麼了不得的挑戰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