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妒火中燒的郭寧妃, 沒有人覺得洪武帝在禁欲一年多後第一個臨幸的是達定妃有什麼不合理。
因為達定妃美啊。如果可以選擇, 誰不喜歡顏好腿長胸部傲人的美人(帥哥)呢。
何況達定妃是最早伺候洪武帝的“老人”了,這樣說明洪武帝懷舊啊。
達定妃泡在浴桶裡, 裡麵有泡開的乾花,是蓮花, 洪武帝喜歡這種淡淡的清香。
達定妃沐浴完畢, 隻披著袍子,躺在美人榻上,攤開四肢,任由宮人用鳳仙花汁染紅指甲, 包括腳指甲, 因為洪武帝喜歡。
等待指甲晾乾的時候,達定妃小憩片刻, 她做了個夢, 夢見自己回到年輕的時候,揚州瘦馬,倚門賣笑,她被人當做禮物送給了漢王陳友諒。
她被陳友諒簡直寵到天上去, 她覺得人生中唯有此刻, 才有當美女的快樂和尊嚴,無人敢輕視她, 至少表麵上不敢。
有人取笑她以色侍人, 不能長久。她一個歡場女子, 要長久作甚?除了色, 她無以為報,她就像一朵鮮花,將自己開到極致,活色生香,為的是讓陳友諒得到片刻的歡愉。為此,當陳友諒的兒子陳理對她露出癡迷的表情,她也不知收斂,隻曉得綻放。
然而快樂比預想的更加短暫,陳友諒戰死,一箭射入眼睛,貫穿頭部,當場氣絕。
她從雲端跌落穀底,發誓為陳友諒複仇,一個歡場女子,最厲害的武器就是美貌,她有了一個大膽的計劃,決定賭一把運氣。夢想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青樓長大,耳濡目染,她曉得何時同房更容易受孕,掐算著經期,在一個乍暖還寒的春夜,她拉著少年漢王的手,從臉頰,到頸脖,穿過衣領一直往下,停在小腹,問他:“殿下可否在這裡種下一顆複仇的種子?再打開城門投降,將我獻給吳王朱元璋?”
複仇和□□混在一起,就是最好的春/藥。少年沒有拒絕,夜夜與她歡好,一旦受孕,立刻開場投降。第一個月,失敗了,第二個月,月事未來,成功了。
漢王陳理次日就開門投降,漢王府連同漢王太妃在內,皆穿著素服跪迎吳王朱元璋,唯有她穿著粗布麻衣麻鞋,發誓為漢王服喪,哭得梨花帶雨。
若要俏,一身孝,她又生的極美,一笑萬物春,一啼萬古愁。此境非她莫屬,此貌非她莫有。晶瑩的眼珠兒在垂落的眼簾處似滴未滴,似墜未墜,風華絕代。
所有人都臣服在朱元璋腳下,唯有這個女人不肯屈服,還在想著陳友諒。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正如洪武帝在《大誥》裡坦言的那樣,“因惱怒陳友諒屢屢起兵相犯,故奪其妾而歸”,並非隻是美色,達氏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征服欲,他要像征服江山一樣,征服這個女人來泄憤。
當晚,就在昔日陳友諒的“龍榻”上,朱元璋自以為征服了她,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滿足,讓她成為了吳王宮的“寵妃”,夜夜沾上雨露,次月就診斷出了喜脈。
陳友諒已經死了七個月,加上她之前堅貞不屈的樣子,無人懷疑她肚子裡孩子的血統。
何況被封為承恩侯的陳理總是一副孩子氣,言行莽撞無禮,“年幼無知”的樣子,不會有人想到陳理和她早就暗通款曲了。
她賭贏了,生下了漢王血統的兒子,齊王朱博。陳理在南京五年,她又生下朱元璋的兒子潭王朱梓,兩個兒子傍身,她封為定妃,在大明皇宮地位鞏固,陳理暗中將漢王府舊勢力交由她。
五年之後,陳理被送到了高麗國,政治資源全部歸於她一人之手,她開始策劃複仇了……
“娘娘,您該去侍寢了。”宮人悄聲喚醒了達定妃。
達定妃換上一身月白袍子,樸素無華,臨走時還照了照鏡子,確認妝容完美無缺後,才出了宮,坐上肩與,掃了一眼“鹹福宮”的匾額,說道:“走吧。”
達定妃並不知道,這是一條通往死亡的絕路。因為這一次,她的對手走在了前麵。就像她算計孝慈皇後一樣,設了個圈套,請君入甕。
乾清宮。
侍寢之前,洪武帝賜了美酒。
翠眉生煙,鬢發散亂,玉爐生香,一夜紅燭搖,蠟燭滴淚到天明。
稍歇片刻,就到了四更,洪武帝起床上朝,達定妃掙紮著起來幫他更衣,剛剛坐起,就覺得頭暈目眩,惡心欲嘔。
洪武帝扶著她躺下,“愛妃可能累著了,繼續睡吧。”
達定妃越睡越難受,在天明的時候嘔吐不止,乾清宮的太監叫來了茹司藥。
茹司藥提著藥箱趕來,剛入乾清宮,就遇到了胡善圍。
胡善圍一夜未睡,雙眼熬的通紅,她將茹司藥請到一個宮殿,卻不見達定妃。
茹司藥問:“病人呢?”
胡善圍請茹司藥坐下,說道:“皇上賜達定妃鴆酒,無藥可救。”
茹司藥醫術高明,鴆酒就是摻著□□的酒,達定妃中毒症狀明顯,騙不過茹司藥,不如提前坦白。
茹司藥在宮廷十四年了,見慣了宮廷風雲突變,聞言隻是眉毛一跳,隨後平靜下來,“既然如此,為何叫我來醫人?”
胡善圍說道:“因為達定妃之死,關係大明江山社稷的穩定,需要幫忙隱瞞病情,在脈案上不要提到中毒,隻說得了心疾,病情嚴重。”
胡善圍拿出一張藥方,“你就按照上麵的藥物開方子,達定妃吃了這種藥,能熬過五天。”
茹司藥不接,“我首先是個大夫,然後才是女官。一生隻會救人,不會害人。你們要麼不讓我治,要麼我就全力以赴治療病人,哪怕明知她會死,也不會放棄任何一種救她的可能。”
胡善圍不解,解釋道:“孝慈皇後之死和達定妃有關。”
茹司藥思忖片刻,說道:“你為孝慈皇後,我為醫道,道不同不相為謀,請胡司言另請高明吧。”
言罷,茹司藥居然背著藥箱走了!
外頭紀綱忙攔住她,茹司藥喝道:“讓開!”
紀綱不敢放,“茹司藥,君命難為,我就是個看大門的,您彆為難我了。”
在宮廷,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不能勉強。胡善圍心中一歎,“讓茹司藥離開,勞煩紀大人請個太醫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