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隱隱約約察覺到,袁皇後與薛快雪一定有某種程度的聯係。
……
那邊廂,明月輝二人剛走,庭院之內,便來了一名客人,他的到來讓人們忘卻了方才明月輝帶來的種種失儀。
那人手拄竹杖,身披鶴氅,頭戴鬥笠,由裴元知與琅琊王司馬行夾道,步履有些快,似披霜衝雪而來。
他的靴子上沾了今晨剛結成的露水,黃昏色的衣衫上沾染了乾涸的泥濘,可這一切都不會影響半分他超然的氣度,與他讓人難以抵擋的吸引力。
哪怕他隻是步履匆匆,哪怕是王孫芳樹滿座衣冠,哪怕有裴祈安這般佳公子在此,都若浮塵一般,成了眼前人的陪襯。
高情勝氣,獨步當世。
他的出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除了裴淺。
這個愣頭青見父親與兄長來了,掙脫開程念韞的懷抱,抹著淚顫顫巍巍上前,“阿父,您不知袁表姐……袁表姐她……”
裴元知隻見地上一灘血,鼻子裡聞到一股難聞的尿騷味兒,心中已明了恐是出了些事。本能地想阻止閨女兒說下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袁……哦?世叔,令嬡說的可是那嫁與阿沅的袁家姑娘?”那人抬起了腦袋,露出鬥笠之下,靜若東山的清骨容顏。
饒是裴淺這般遲鈍無腦之人,也霎時間靜若寒蟬。兄長已是她見過最為好看之人了,她從未想過有一日能得見這天人之貌。
隻是這般若清輝明月之人,怎會下臨凡塵,承受這俗世的汙濁之氣?
一時之間,裴淺已怔怔看那人,看得有些癡了。
“是……”她不由得代替其父回答。
“那方才,是發生了何事?”那人又問道。
“我們與周先生正談玄,那袁芳塵拿著劍便衝了進來,還拔劍傷人……”裴淺被他那股如沐春風的氣場感染,垂下腦袋嘟嘟囔囔,就把方才的事說了。
“
“胡鬨!”裴元知越聽越不對,蹙眉訓斥,“祈安,把你妹妹帶下去。”
“阿父,我等何錯之有,皆是那袁芳塵丟了主人家的顏麵!”裴淺不忿,也不想在這個陌生男人麵前丟臉,遂爭辯道。
裴祈安趕緊製止裴淺,阻止場麵繼續尷尬下去。
“小兒魯莽,在世侄跟前失儀了。”隨後裴元知在那人跟前做了個揖,權當賠罪。
“令嬡嬌憨純真,令人聞之欣喜。況且於我這廢人,何來失儀之說?”那人嘴角浮開了一絲笑,恰如其分地貶低,抿淡了裴家人的尷尬。
裴淺本以被裴祈安製住,見那攝魂奪魄的笑,恍然間,她忽然發現了什麼。那人的眼睛,從頭到尾也沒看向她,沒看向她作揖的阿父,甚至在場的所有人。
原本應當燦若星河的雙眼,此時此刻,仿若一潭起不了絲毫漣漪的死水。
他……是一個瞎子。
裴淺突然反應過來了,她終於知道眼前的男人是誰了。
天底下唯一一名滿天下,為天下人所重,又被天下人不恥的瞎子隻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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訝然之下,裴淺的腦海裡,漸漸浮現出那個傳奇一般的名字。
謝奇,字如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