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少年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此中恩情,無以為報。”
謝如卿笑了,“咳咳……快起來吧,瞎子不需要你報,她也不需要……”
那個人,隻希望你好。
……
兩人言語之後,青衣少年才緩緩上前,向謝如卿一陣耳語。
耳語之時,雖隔得很遠,明月輝還是感受到了青衣少年的目光,奇怪地頻頻看向她。
或許,他們在進行一種蜜汁考驗吧……明月輝不由得挺直了身板,接受檢閱。
“晉王,接你的人來了。”少頃,又響起了謝如卿的聲音。
明月輝舒了一口氣,看來檢閱已經完畢了。
“阿言,請晉王妃過來吧,謝某有兩句話想對晉王妃說。”話剛一落音,之前提鳥的青衣少年挪步向她走去。
“等等。”謝如卿道。
青衣少年又尷尬停步。
“咳咳,先把薛娘子抬出去吧,怪臟的。”
青衣奴:“……”
明月輝:“……”
司馬沅:“……”
隨後一群窈窕侍女魚貫而入,抗著薛快雪就往外走。隨著她們的腳步,另一隊侍女趕緊跟上,換床單、擦地板、點熏爐,力求將薛快雪睡過痕跡全力抹去。
看著幾個侍女賣力抹地板的模樣,明月輝內心都快笑憨了,雖是救了薛快雪,不過這個怪人還真的蠻討人喜歡的。
這般想著,她一步步走了過去,恰好與司馬沅錯身而過。
少年真的長得很快,快要比她高了,也不知是愧疚還是心虛,他垂下了腦袋,“謝公既有話與芳塵,那沅便在外邊等著了。”
言罷,默默退了出去。
可明月輝總覺得,她背後有一股視線,好像司馬沅是這般一步三回頭地望著她,念念不舍地退出了這個門的。
“晉王妃,久仰大名。”明月輝的思路被眼前謝如卿的話語打亂。
她和謝如卿依舊隔了一個帷幔,她看不清帷幔裡的樣子,依依稀稀可以看見一隻小小的黃鶯在桌子上跳來跳去的,時不時親昵地蹭了蹭旁邊修長整潔的大手。
幸虧明月輝不是一個手控,不然這雙漂亮如玉的手她一定是要舔的。
“麒麟客謝奇,芳塵亦久仰大名!”明月輝抱拳。
高手過招第一回合,兩個人相互謙讓了一番,明月輝感覺很行。
然而她不知道,帷幔裡的謝如卿卻覺得不行。
從方才阿言偷偷跟他講的話裡,謝如卿已經徹底洞悉了麵前這個女人對他的所有想法。
他並沒有想到,那個上巳節上大膽求愛的已婚婦人,居然是司馬小兒的妻子,這令他深感惶恐。
尤其一句【久仰大名】讓他腦補了很多……
emmmm……他覺得自己似乎在無意中給晉王戴了綠帽子。
慚愧之下,他決定幫晉王把這頂帽子給掀了。
於是他繼續道,“之前在宮城裡,謝某便聽說了晉王妃的事。後來洛陽陷落,晉王逃難,謝某一直以為晉王妃會趁此機會與晉王分離……”
明月輝斂了眼眸,其實誰都會這樣以為罷。
就連舅舅裴元知,也會因為皇權的陷落,想趁此機會殺了司馬沅,好讓明月輝擺脫他。
“不想晉王妃高義,所行所為,令謝某著實佩服。”謝如卿不要臉恭維她。
“是該佩服佩服了,明知自己夫君為其他女人求援,還要巴巴地來接他。”明月輝沒好氣地道。
如若不是玩家粑粑,而是真正的袁芳塵,怕是要黑化的吧。
誠然這隻是句氣話,可在謝如卿聽來,卻堪比一句為自己爬牆所找的借口。
“可是因薛家女郎,晉王夫婦產生了罅隙?”謝如卿的手指動了動,略帶焦急地撓了撓小黃鶯毛茸茸的小腦袋。
明月輝:“……”
這是咋的,管起她家家事了嗎?
雖說謝如卿名義上算得上司馬沅的繼父,作為男方家長,是該管管司馬沅的事,可這種事連明月輝都說不清楚,怎麼可能能讓謝如卿弄清楚。
“謝公已眼見為實了,何必再說些什麼。”明月輝道。
“眼見為實?”謝如卿笑起來,“瞎子如何眼見為實?”
明月輝咬了咬唇,她倒是忘了,謝如卿是個看不見的。
“可是啊……瞎子卻以為,有些事不能隻用眼睛看,晉王妃……要用你的心去聽呢。”謝如卿飲了一口茶。
用心去聽?
明月輝的心,因他的話泛起了絲絲漣漪。
她的腦海裡回想起了那天早上的事,她隻是見到汝南王妃裴淺從那房間裡紅著臉出來,隻是見那床單上的血跡汙穢,也隻是看那好感度飛一般地飆升。
她就給司馬沅定了死罪。
說到底,這件事是她設身處地地瞎忙活了好久的,因最後那結果不如意,她在事後確實有些失了智。
要是放在平常,她該去問問的,起碼要讓司馬沅死個明明白白。
是啊,她該去問問的。
當察覺到明月輝被他忽悠得久久不能言語,謝如卿戳了戳小黃鶯百折不撓的腦袋,籲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