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是你?!”男人顫著唇道。
“那賤蹄子在這裡!!快抓住這賤蹄子!”忽聽外麵一個粗魯放肆的聲音大吼。
就在那一刻,韻紅的臉竟徑直從馬車邊消失, 她被扯了腳, 直直拖了下去。
她是臉貼著地被拖過去的, 那一瞬間, 韻紅下意識用雙手護著自己的肚子。
可就這麼一拖, 衣衫給卷了上去,那大大的肚子再也藏不住了, 暴露在了世人麵前。
“啊!!”韻紅驚叫起來, 她的孩子, 她的孩子被這些人發現了……
兩行清淚,就這麼落了下來。
“好啊, 賤蹄子就是賤蹄子,竟懷了不知是哪個畜生的孽種——”有打手敏銳地注意到了韻紅的肚子, 尖酸刻薄地叫嚷起來。
哪知他話還沒落音,轎輦裡的人掀了簾子,一腳正中踹上了打手的心窩子。
男人高高的, 骨架子很大, 撐得起滿身華服,人卻瘦得厲害。
他一把攬過地上的韻紅, 竟把她抱了起來,“這些人,通通押解至京口縣府, 給我好好地審!”
男人肅然吩咐。
街道上的人又是怕看, 怕衝撞了貴人, 又是好奇,忍不住置了一眼過去。
男人像是怕韻紅害羞,一把捂了她的眼睛,抱了進了轎輦,放在了自己大腿上,“沒事了,沒事了……”
他輕聲細語安慰她。
韻紅喘著氣,還處於難以置信之中,美豔蒼白的臉龐沾滿了淚水,“陳……陳……大哥……”
好久好久了,久到她快要忘了他的名字。
她以為自己和他隻是露水情緣,今生今世再也不會見麵了。
有時候她想,她好想他從天而降來救她啊,他是她見過最英武的兒郎,隻有他才讓她感受到了做那事的快樂。
可轉念一想,人家又憑什麼來救她呢。
他不過是她的恩客而已……她也……不過是最低賤卑微的窯姐……而已……
“彆怕……彆怕……沒人再傷害你了……”陳格拂過她的頭頂。
“我……我昏迷了整整三個月,一醒來便想著來找你,可那老鴇說你早已歸了江南,去找自家父母去了……”漢子結結巴巴地說著,“我……我便又遣了人南下去問……”
“可那老鴇語焉不詳,江南又那樣大……總是找不著你……”
“我就想啊……一個月找不到,就找兩個月……兩個月找不到……還有一年兩年可以找……”
韻紅眨了眨眼睛,悄然地落了淚。
她這輩子,從未有人這樣記掛過她。
“你……你懷孕啦?”陳格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這肚子已經很大了,活像五六個月一般。
他倆的那晚到如今還不到四個月,這孩子……就……就應該不是他的吧……陳格一陣黯然。
韻紅看遍世事,瞧見陳格那眼神,哪裡不知他是誤會了,趕緊解釋道,“才……才四個月不到……”
陳格抬起頭,驚愕地瞧著她。
韻紅的耳根羞紅了,指了指肚皮,“怕是不止一個……”
陳格連忙抱著她,啃了一下她水潤的嘴唇,“我的?”
韻紅羞澀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紅紅……紅紅……”陳格高興瘋了,數不儘的吻落在了韻紅發間、臉上、頸邊……
“老……老大……”
“老……老大……”
“老……老大啊啊啊啊!!!”在兩人忘我的時候,一個士兵撩開了簾子,喊了幾聲,見兩人不理他,遂大聲喊了起來。
陳格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士兵被瞪了個機靈,“老大……我們抓到個女郎,該怎麼處置?”
韻紅連忙挑開簾子,發現唐夢像隻小貓咪一般,被抓住領子提了起來。
四隻在空中亂抓,見了韻紅,連忙道,“韻紅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那樣子可愛極了。
“噗嗤。”韻紅直接笑出了聲。
陽光正好,照在她臉上,照在根根發絲上,沾著的點點汗珠被照耀得晶瑩剔透。
她知道,從此以後,她再也不用顛沛流離了。
……
……
韻紅第一時間就讓陳格帶她回到了窯子,她的兩個寶貝孩子還在窯子裡受苦。
這段時間,老鴇哄騙兩個孩子,說是做了多少工,就能把娘親給救回來。
大寶隻有七歲,小寶隻得五歲,兩個孩子給後院刷盤子洗衣服,小小年紀做得手都爛了。
可兩個孩子從不言苦,偷偷藏了饅頭,往柴房的縫隙裡塞,隻盼阿娘能吃頓好的。
韻紅回來救他倆的時候,兩個孩子還在廚房裡搭著生火,聽到韻紅的喚聲,連臉都沒來得及擦,蹭地就跑了出來。
如同兩隻小花貓一般,一邊一個,緊緊地抱住韻紅的大腿。
後來老鴇並著一眾大手被押解到了官府,連沈世子也知曉了這件事,下令狠狠地查,這壞心肝子的老鴇到底害過多少失足婦女。
縣令審老鴇之時,陳格就端坐在左側陪審,而韻紅與唐夢,隔著屏風,瞧得解氣之際。
當晚韻紅宿在了陳格所在的府衙,兩人久彆勝新婚,不會兒便關了房門。
韻紅乃青樓女子,懷孕三月之後的這段時間,胎也穩了,她也自己也有些經驗和門道,遂房內之事小心一點,也是不怎麼忌的。
這一晚唐夢基本上沒睡著,一是興奮老鴇被定了重罪,二是開心窯姐們被陳格安置,均是分了錢從了良,三是韻紅的叫聲實在是太太太太大了。
可以說是響徹府衙。
從那一晚後,陳格手下的兵蛋子都知道了,陳格有個厲害的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