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夢:“……”
“孤思來想去,這問題還是交給你來解答,比較準確。”他就像個好學敏進的學生,語氣裡帶著隱隱祈盼。
書中那張泛黃的紙上,畫著點點寫意的庭院之景,一男一女靠在涼亭之上,女人垂身趴在涼亭邊緣,而男人……
“咳咳……陛下,這張圖,應該這麼看……”唐夢挽了挽袖子,開始一展自己這方麵的才華。
“原來如此。”司馬沅讚同地點了點頭,還很有學術精神地批注起來。
沒想到說完第一幅,司馬沅又翻到了第二幅。
說完第二幅,他又翻到了第三幅……
一直到一整本書講完,唐夢都口乾舌燥了。
“薛海,為唐家人子盛一杯茶。”司馬沅吩咐小黃門。
“喏。”小黃門很快端了一杯茶。
正當唐夢感激得想入翩翩之際,自己眼前又出現了一摞書。
身前的少年拍了拍手,“長夜漫漫,唐家人子不妨再為孤多解答一些示範”
唐夢看著那一大摞書籍,又見那慢慢的更漏,下意識吞了一口口水。
太極宮外明月中天,當真是……長夜漫漫啊……
……
第二日,擇風院的所有人都知道了,新皇召幸了唐夢。
掌事姑姑還少有地露出了慈祥又憐愛的表情,“唐家人子累著了吧?今日便用不著參加教習了。”
“既然唐家人子不方便,那便麻煩陸家人子好好聽課,回來將今日所學悉數教與唐家人子。”掌事姑姑變臉比翻書還快,一轉眼就對陸采薇嗬斥道。
陛下賜婚王陸兩家的事,大家是知曉的。陸采薇抗旨不婚,與家中斷絕關係,又冒了采選的名頭,才躲進了宮裡。
她的所作所為,一度將王陸兩家的關係鬨得極僵。冒著采選名頭,轉空子逃婚,也讓小皇帝抓住了王陸兩家的把柄,令王陸兩家成了世家的笑話。
如今陸采薇雖是真的逃了婚,可再也不似以往的肆意霸道了,她沒了那驕傲橫行的資本。
掌事姑姑說話的時候,有不少民間來的家人子從外麵向裡麵張望,人人都想看看,那唐夢被皇帝寵幸後的模樣。
陸采薇知道自己避無可避,不想在人多的時候再出醜,隻得咬了咬,“好。”
唐夢實在累得沒法了,聲音嘶啞又昏昏欲睡,她歉然地瞧了陸采薇一眼,“抱歉。”
抱歉,她真的幼小無助又可憐了。
可就是這聲“抱歉”,引得窗外探頭探腦的女郎們一陣嘩然。
天啦,還沒有位份呢,就開始恃寵而驕起來了。
“無事,你先歇著吧。”陸采薇回答,難得不驕傲恣意。
她跟這些人不一樣,她壓根不期待皇帝的臨幸,對待這種事,反倒有了一種平常心。
她感覺得出唐夢對小皇帝的癡情,都是癡情人,對方得償所願了,她亦有一份共情的欣慰在。
……
“喂喂喂……”謝明路低下頭來,伸手在旁邊繡花秀女的眼睛與繡布之間晃了晃。
她眼看著外麵的民女一陣騷亂,紛紛湧去了唐夢房間門外,她也按捺不住了。
“程……”謝明路在腦海裡不斷地回憶她的名字,“程……程念韞,你到底去是不去?”
“不去。”程念韞安靜道。
“咱們彆遵循那勞什子的貴女禮儀,你難道真的不想看看被陛下寵幸後的樣子嗎?”謝明路這輩子還沒見過皇帝呢,她也真想看看以後的生活到底是如何的。
“一入宮牆深似海。”程念韞擱了繡花針,雙手嫻靜地擺放在膝蓋之上。
“夜曼曼其若歲兮,懷鬱鬱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複明。妾人竊自悲兮,究年歲而不敢忘。”她悠悠念了幾句詩詞。
“這是什麼?”謝明路感覺得出她口中的悲哀,簡單純粹的心思也不由隨之悲哀。
“長門賦。”程念韞道,“漢時的皇後由是如此,何況我們。”
“你……你不希望成為陛下的禦妻嗎?”謝明路遲疑著問道。
程念韞搖了搖頭,“我入宮的理由跟你們是不一樣的,若是可以,我隻願為一□□,不願為皇家妾。”
她的眼睛望向了遠方,好像她喜歡的人,也在那天邊可望不可即的地方。
“嘻嘻,明路也是。”謝明路一屁股坐到了程念韞床上,“其實明路是陪著姐姐來的,有姐姐在身邊,明路什麼都不怕了。”
兩個小姑娘的心,一下子就拉近了。
……
第二日司馬沅上朝的時候,可以說是目光湛然,神采奕奕。
經過唐夢一個晚上的教學,他的理論知識呈幾何增長,他也終於明白了明月輝對自己的嫌棄。
原是女人要那樣弄,這樣擺,才能得到釋放與快樂。
整個上朝期間,他第一次沒覺得世家吵架煩,反而一邊聽著兩方對罵,一邊想象著昨夜書中的一些場景,隻不過那些男女,換成了他與明月輝。
……
“陛下,今日顯陽宮那邊說是要去探視家人子們。”小黃門彙報情況,“陛下要不要……”
“不必,給孤盯著即可。”司馬沅說道。
平日是他太縱著明月輝了,他該是釣一釣她,輪到她來嘗一嘗這抓心撓肝滋味的時候了。
他揉了揉額頭,重新拿起一封奏折,“宣清河王進殿,籌備二月,蜀中之事,是要有個結果了。”